天方拂晓。Du00.coM
甘陵城，议事厅。
城内十四家富贵门第的主事之人已聚集一堂，按序入座。
究竟发生何事？
史郡城诧异之际，坐在下首的薛元昊捅了下他的胳膊，低声中压抑不住兴奋。
“嘿，城哥，你家也遭窃了？”
不待他回答，薛元昊自顾说了下去：“那金牛大盗好一个大手笔，一夜间横扫甘陵，没漏下一家富户豪族。药铺刘家丢了二千金通、四千银通，当铺赵家丢了三千金通、五千银通……我薛家也丢了六千金通和八千银通，昨日四海围场的门票钱算是泡汤了。”
“那你还笑得出来？”
“嘿，胡老三丢了金通八千，而王小狗的珠宝行被扫荡一空，损失更达数万，据说连镇店之宝‘甘陵之心’也被偷走。同样丢钱，这两个破落户的损失比小弟多得多，小弟怎能不开心。唔，城哥丢了多少财物？”
“失窃的黄白之物，满打满算不过五百银通。”
“咦，怎会这么少？”
“恩，那窃贼已摸入观文堂，却舍弃满墙价值上万的书画真迹于不顾，仅偷走装饰画幅的金丝银线，本不值什么钱。”
“原来是个不识货的蠢贼，如果换做我……”薛元昊搓动双手，一边替那笨贼扼腕、一边陷入美好遐想，当即换来史郡城一记爆栗，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小子。
城中大户怎会失窃，不会是贼喊捉贼吧？
在知晓胡老三手底下的赤鹫队多出数名黑道高手之后，史郡城便不得不提高警惕。他逼视对面的王英，那个平日倨傲的青年也如霜打的茄子，正与下首胡老三窃窃低语，那胖子双目浮肿，一副憔悴之色，看情形倒不似作伪。
史郡城许久不言，薛元昊浅笑两声，道：“城哥脸色为何仍然严峻？”
“观涛宫昨夜失火，大半宅院化为废墟，实际损失并不比你少。”
“啊？那贼人过于毒辣，偷不着金银，竟放火烧屋，若毁去一副大家真迹，碎尸万段也不足惜！”
“放火另有其人，倒和那笨贼无关。而观文堂也并无受损，各贴真迹仍存，否则愚兄怎有心情来此间议事。”史郡城皱眉道：“对了，小昊为何称那贼人为金牛大盗？”
“嘿，城哥远居观涛山，也难怪不知。昨夜戊时，城内满街都是疯跑的黄牛，拉着装满金银珠宝的板车，车上之人洒落金银，黄牛一路甩下浠臭牛粪，导致满城轰动，人人涌上街头，抢夺金银，全城人都疯了一般。驾驭黄牛的蒙面大盗，也不知有多少人，黄衣黄帽，丢发钱财，简直拉风到极点，仿佛传说中夸父追日的神牛驭手，故得了金牛大盗的名称，街头里巷私传他们奉夸父神旨，度人救灾而来。当时小弟刚从勾栏院回家……嘿，别笑小弟爱沾便宜，也拼命抢了两枚，发现栓钱的断绳还涂着自家的名号，这才晓得原来是自家遭了劫，抢回的仅是自家的两文银通而已。”
“怪不得今晨满城臭味扑鼻，原来发生这么一回事。但各家富户有人有势，怎不一路寻着气味追拿他们。”
“嘿，任谁丢了这么多钱，也不会善罢甘休。大户们哪吃过这样的大亏，当然好手尽出，飞鹰放狗，一路捉拿。但那些牛车足有百多辆，绕着大街小巷无头无绪一通乱跑，加之疯抢金银的乱民添乱阻挠，怎也不那么容易追及。更别提满城臭气熏天，猎狗飞鹰也失去方向，束手无策。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追及的牛车，均实打实装满牛粪，那些装着真金白银的板车则无迹可寻。各家苦主这才聚到议事厅，找咱们的郡守大人贾侯爷商量对策。”
“如此说来，这窃贼倒有些章法，祭出疯牛阵制造混乱，借粪臭遮掩，逃之夭夭。但任贼人牛车再多，偷一户两户也算了得，怎能一日偷遍甘陵十四家大户？除了门丁护卫，单指大户家中布下的护宅法阵，便是甘陵最精锐的城卫军一时三刻也难以冲破。”
“嘿，如城哥所言，那便是抢而不是偷了。”
薛元昊眼光大亮道：“小弟佩服黄金大盗的第二点，便是他们无声无息偷走各家金银，失主连个模样也未看清。”
史郡城神情一震，问道：“各家是否都被打通鼠洞？”
“正是如此。若非金牛大盗这次出手，小弟还不知道十多年来我们薛家一直处于火山口上。若有凶狠歹徒借着鼠洞杀入我家，岂不是灭门之祸。”
这种事态却非史郡城当初所料。城中大户地底俱被贯通，连自家的观涛宫也从山顶连到崖谷凿出一条长达三十里的鼠洞，显然都在贼人算计之内。纵观甘陵乃至全雷州，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有实力完成这项浩大工程的绝不会超过五个人。至于王家主营珠宝典当，虽然家大业大，近年也招募了一队工匠，但平日建一栋弱不禁风的楼台作奢靡之用还勉强凑合，倒不像能干出挖地道的硬活。而那位和王英一个鼻孔出气的胡老三，本是贩卖私盐起家，前年收购城南乡郊的几座废矿，意外挖出金沙，一时成为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