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道四年三月初一,一个比太子薨逝更具轰动效应的消息在小小的祐川县境内迅速传开。Du00.coM一时间,正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的百姓们傻了眼,茫然不知所措。县衙里,夏大人得知这个消息后连着晕过去好几次,那伤心劲都快赶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诛灭九族了!
那个来了祐川县一年有余,经常咋咋呼呼地带着一大票凶神恶煞的手下,在农闲时节也不让人歇息着非得强迫庄家户们下地修水渠平耕地,完了还会傻不拉唧赏俩小钱,给碗稠得能插上筷子的粥,送几两兔子肉的从八品防御使大人。那个三天两头在半夜里不睡觉非要往山沟里蹿,时不时地扛回些让人看了就俩眼发红的山货进衙门,被夏大人视为五好儿童典范的云大少爷,居然被人给绑票了?
谁家的贼子这么没眼力劲啊,不知道祐川县是穷得出了名的么?没事瞎溜达,还绑了防御使大人,这到底图个啥?
勒索赎金?别逗了好不好!就那小子本身穷得跟那啥似的,看样子家境也并不富裕。反正他到任一年多,就没人见他置办过什么像样的家什,身上那件官袍也因为经常要带人下地干活早已破得补丁摞补丁。除了给人发工钱的时候能看到他扣扣索索地掏出几串大子,平日里就是上街喝面汤都得挑最小的碗,人家想给他多盛点吧,他还要先问上一句会不会多收钱。
难不成是贼子们自个下不出崽来,所以跑来绑个明伶俐的儿子回去?这……这防御使的岁数好像稍微偏大了点吧,他们就不怕养不熟?
春天到了,某个女大王寂寞难耐,带人来寻个顺眼的汉子回去当压寨丈夫做未来儿子的他爹?这解释好像说得通,别看防御使大人平日里没个读书人的样子,但人家毕竟还是经过科考选拔的朝廷官员,长的那模样虽算不上俊秀却还能看得过去。放眼这祐川县方圆百里,私下想嫁给他的姑娘可不少。
百姓们在掰着手指头琢磨云翊被绑票的可能,同样搞不清缘由的夏大人现在已经是急得火烧眉毛了。绑架朝廷官员,可不就是在造反么,那群闲得无聊的贼子去哪儿干这事不好,非得来他管辖的祐川县?要说这绑谁不好,非得绑云翊那小妖孽?那可是旧年的双料状元,即便是被贬戍边,身份不还在那里摆着么,谁知道会不会在某一天被官家给想起来召回朝廷重用?
为官数十载,夏大人从来没有没面对过如此危险的境地。他很清楚,这事若传入了西和州那些大人的们的耳朵里,他这县令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锒铛入狱也很正常,即便是满门抄斩也不稀奇。虽说已经把家人都在他乡不会真个受到此事牵连,自己也是上了年纪,可夏大人还是不愿意就这么窝囊的被砍了脑袋。
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想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但夏大人那也不是个摆设,都说人老成精,只见他两眼一转顿时计上心来。前些日子金国要求大宋派人帮忙缉拿马贼,大人们可是点头同意了的,这个借口如今正好派得上用场。
妙笔生花,一封公函热乎出炉。从八品防御使云翊被人绑票纯属子虚乌有,是那些不明真相的愚夫愚妇以讹传讹,事情的真相是这小妖孽正奉命带人剿匪呢!为了能把这事做得更像是真的,夏大人还以年事过高精力不足为由,数次要求正在赶路的县尉尽快赴任主持祐川县内的治安工作,以便为前方正在展开的行动提供有力保障。
当然了,现在连云翊在哪都没人知道,那什么增援不增援的废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反正只要倒霉的陆游接过了这倒霉的差使,将来云翊真要是出点什么事,跟他夏大人就没多大关系了。
由于云翊的突然失踪,祐川县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反倒是云翊囤积私兵的山谷内依旧一片祥和。自家少爷都被人给绑架了,忠心不二的卫大叔等人还跟没事人一样,不停地呵斥着那些前来接受特训的山贼们重复着能让他们精疲力竭的动作。
朝廷新科武状元,拥有数千精锐手下的山贼头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小毛贼给绑架了?如此丢脸的借口,也就自家那妖孽的少爷能想得出来,卫大叔等人才没空回县城里去凑这热闹遭人白眼呢。
“贤弟,不就一个陆放翁吗?至于把你吓得成这样?”夜幕下,洮水边。一群衣着各异,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队伍显得凌乱不堪连具体人数都无法探知的乌合之众,正悄无声息地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走在中间,手提三尺利剑显得玉树凌风的某大侠轻轻地叹了一声。
“幼安兄,瞧您这话说的!”黑夜完美地掩盖住了那张略显羞愤的小脸,四处张望着,被人揭穿心思的某妖孽说什么都不会承认对方的观点,兀自嘀咕道:“不过就一稍有点名头的文士而已,小弟犯得着怕他?这不是最近衙门里没什么事做,才抽出点空档来陪弟兄们……”
“得了啊,你这话还是留着等朱大忽悠到了,慢慢去和他说。”很是无情地打断了对方的解释,都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辛大侠还搞不清楚云翊的花招?就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小妖孽是张口便来,其熟练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