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离睁开眼睛便见艳阳高照,连忙穿衣下床,随同玉骷髅来到右首小院。Du00.coM师徒两人已然正襟危坐,在这木屋中央静静等候,瞧见陆离进门,荣晓脸间浮上一丝怒气,转瞬却又变成担忧,垂首轻叹一声,退至空灵子身后。
陆离颇觉难为情,干笑两声,道:“晚辈姗姗来迟,还请前辈不要责怪。”
空灵子满面严肃,道:“少年郎无须介怀,看你精神抖擞,贫道也就放心了。闲话少叙,将手放于石壁之上,务必全神贯注,凝聚意念猜想狼王住所,贫道会助你元神出窍,通过追魂古镜进入地府。假设果真能够成功,希望少年郎以天下苍生为重,切莫触怒众神,切记,切记。”
话音甫落,又听玉骷髅念念有词,只见它缓慢升空,一件黑袍逐渐凹陷,突然一团白烟冒出,径向陆离胸口涌动,瞬间像是钻入狼牙里面。再瞧空中那件干瘪的黑袍,宛如断线风筝,缓慢飘落地上。
陆离拿出狼牙审视一番,未睹异样,道:“请前辈施法吧!”
空灵子嘴角微扬,深深看了他一眼,反倒欲言又止,随后掐出指诀,正要启动追魂镜,倏地收手作罢,道:“少年郎,若能进入地府,必须万事小心,不准与任何鬼怪神魔发生冲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假如遇到蛮横无理之辈,那就报出令尊大名,想必定有震慑作用。”
女道士再三告诫,让陆离感觉事态严峻,继而收敛欢愉的心情,正色道:“敬请前辈放心,若非必要,晚辈断然不会节外生枝。”
空灵子点了点头,向女徒递了个眼色,荣晓快速走近八仙桌,拿起一柱灰香,谨慎插入小小的青铜香炉。小道姑一举一动,促使陆离脸浮疑云。
空灵子道:“阴曹地府,阴寒之气太过旺盛,邪力遍布其中,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就以一柱香时间为限。当少年郎进入地府,晓儿就会点燃此香,一旦香尽烟消,贫道就会将你元神召回。届时,无论是否见到令尊,不许再次做出鲁莽之事。”
陆离点头默许,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据说天上一日,人间千年,敢问前辈,阴曹地府是否会有变化?”
空灵子微笑道:“至于这种说法,贫道一知半解。即使千真万确,少年郎也不用担心,贫道自能通过追魂镜解决时间差异,况且你是元神进入地府,肉身仍在人世,理当不会遭受影响。”
陆离吐出一口闷气,望着空灵子甜美一笑,缓步走进石壁,聚精会神做好最后准备。
木屋里面,再度响起低沉咒语,石镜之上,很快出现浮光掠影。陆离伫立壁前,微闭双目,手贴其上,纹丝不动,所有精力倾注唯一意念,宁静听着绵绵咒语。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眼前渐亮,但见一束强光射来,将他身体紧紧包围。不消片刻,这束强光越来越大,逐渐扩散四面八方,恍若浩瀚苍穹无边无际。冥冥之中,感觉自己身影巨大无比,凝神感触,发现犹如蝼蚁一般,只是一个黑色小点,在这万丈光芒尽头,显得渺小至极。
顷刻之间,前方光芒疾速旋转,形成一个光流漩涡,产生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狠狠将他吸了过去。陆离只觉眼花缭乱,曾经种种幻化身前,霎时却又归于无形,唯有不断旋转的光流袭来,冲得大脑胀痛难忍。正当快要把持不住,万丈光芒全部变淡,直到变成茫茫黑暗。
这种黑暗,携带层层压力,足以吞噬莽莽山川,何况蝼蚁般人儿。
一时之间,陆离垂下眼皮,神志模糊,感觉自身轻飘飘的往下沉,往下沉……
然而,好像远方的呼喊,又像残存意识的叫唤,于关键时刻贯入耳廓:少年郎,倾注全部精力,否则将会魂飞魄散。
黑暗深处,一双眼睛努力睁开,放出少许异样的光芒……
陆离顿感身体一晃,双足触地,扬起的手臂像是碰到一物,定睛细瞧,却是一块血色岩石。
这里,并非无边的黑暗,而是灰蒙蒙的,视线难睹十丈以外,饶是昏沉的光线,仍旧要比先前实在。借助黯淡微光,陆离看清了这块似在滴血的岩石,惊奇时分忍不住伸手抚摸,甫一接触,只觉冰凉刺骨,连忙将手移开;抬头张望,视线游荡处树影层叠,仔细端详,反而空空如也。
依稀有感,目光尽头,像是一片广阔木地,兀自散发阴森气息,其中不乏丝毫生气,委实荒诞不经。无意之中,又见数团亮光浮动,忽明忽暗,似真似假。
陆离一个激灵,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如履薄冰朝着亮光所在走去。适才走出几步,突闻数声凄婉哀号,几乎落入内心一般,真切而又悠长,掀起心潮拍岸,奇响不断。侧耳聆听,似夜枭悲鸣,似婴儿痛哭,端的凄凄楚楚,令人不寒而栗。奇怪的是,还有绿色影子在昏暗深处飘忽不定,时近时远,难睹真容,凝眸看去,反倒一无所有。
陆离咽下一口唾沫,赶紧停止脚步,与此同时,恐怖哀号销声匿迹。
昏暗之中,恢复平静。
想必已经来到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