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前脚刚刚跨入玻璃旋转门,乍一抬头险些发出懊恼和惊讶的咦呼,恨不得急忙转身逃走,借助隔壁车库的侧门进入货运电梯,由之到达自己的工作岗位。Du00.coM她没预料到的是,既然上次已经通过隐晦和礼貌的方式明确拒绝了潘玉儿的交往请求,为什么他还能锲而不舍地纠缠不放,才几点啊,恐怕连早饭都没吃或仅仅是简单地糊弄几口,便在大厅痴情守候。她的动作快,潘玉儿的眼神更快,笑呵呵地挥舞着手臂,叫道:“小唐,等你有好会儿工夫了,怎么现在才来?”唐娜心里暗骂一句忒没趣,脸上挤出几分笑容,看了看手表:“啊,开玩笑的吧,时间也不迟啊,是您不知有何贵干来得过早了。对了,如果是找我老总商量事情的话,这几天他都会提前来公司处理某些事宜,门户敞开,您大可以直接上去找他的。”潘玉儿搔搔头皮,略有几分羞涩地说:“不,不是,我来找你。”唐娜素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巾帼豪杰,可面对眼前的长发老艺术家,偏偏就害怕收到类似信息,她忍不住抬抬眉头皱皱鼻子有意无意间露出少许不耐烦的表情,心里长长一声叹息。
潘玉儿撩开西装后背,手指吞吐处冒出一支玫瑰花,递至唐娜的跟前。旁边有员工经过,眼中露出的意味实在值得好好玩味,老男人和年轻姑娘谈恋爱现在屡见不鲜,算不上什么新闻,不过当老少配的例子活生生出现于眼前的时候,人们还是忍不住进行各种各样的猜想和描绘。“鲜花送美女,正如宝剑赠壮士。”潘玉儿自我感觉依旧良好,甚至还有些不识时务地洋洋得意,将别人的眼神通通解读为“羡慕”和“嫉妒”。唐娜觉得实在不能迟疑了,务必快刀斩乱麻彻底断绝对方的非分之想,轻轻咳嗽一声:“啊,好漂亮的花,不过我怕扎,谢谢了。”“怎么会扎呢?我已经把上面的刺都拔下了。”唐娜听了,暗忖老头是真不通晓人情世故,还是刻意装糊涂啊,笑笑解释说新交的男朋友颇有些醋缸子气质,最不喜欢看见自己接受别的男人送花,别说玫瑰,哪怕就是代表纯粹友谊的白色花朵也不成。
她尽量压低语气,以免对方尴尬,饶是如此,潘玉儿还是被炸得如同五雷轰顶,呆呆怔怔茫然不知所措,满是皱纹的眼角,好象还泛着几点浑浊的泪光。唐娜是富有同情心的女人,但在这种大是大非跟前,她提醒自己决不能放弃原则软下心肠,防线一旦被突破,确实,那么老男人将会更加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地向自己发动猛攻。好半晌工夫,似乎呼吸都停滞了许久的时间,潘玉儿终于缓过气,一只手轻轻捶打胸口,困窘地红着脸喃喃说:“是吗?哈哈,我,我没别的意思,唐小姐也别误会。”唐娜乘机给他台阶下,急忙说:“我当然不会误会,毕竟您是有名的艺术家,朋友之间的举动充满浪漫情调,生活可不就该这样么?”潘玉儿笑得难看,努力让表情趋向灿烂的边缘,说:“哦,今天来这里,其实是有正经事。要不我上去同芮总打个招呼,和他聊聊?”唐娜满口摸糖,甜蜜地表示欢迎,跑过去抢先按动电梯纽。潘玉儿默默感慨,感觉脱单的历程依旧茫茫无边,实在无法揣测什么时候能够建立真正的小家庭。
芮唐坐在桌子后,看见潘玉儿进来,急忙笑着起身泡茶倒水殷勤招待,这花不了多少钱和体力,可是却能让对方感到无微不至的关心和超级重视,恰恰符合最优投入产出比之商业原则。唐娜帮着张罗片刻,轻轻渺渺在飘回自己的岗位,不过却屏气宁息将内线的联系话筒悄悄打开,眼神左右飘忽不定。这是违反公司制度或者说是芮唐个人规定的行为,类似于非法窃听,不过她确实担心潘玉儿会在芮唐前面说出些有关于自己的不切实际或煽风点火般的话题,心里始终不宁,与其因为不能随时监闻潘玉儿和芮唐之间的交谈而狐疑揣测进而耽误工作,还不如大胆地略微违禁却解决眼前的问题。这也是商业法则之一:如果你过于老实,不敢逾越别人画下的界限,那么很可能被人卖了还在替其数钱。
但是让她欣慰的是,潘玉儿至少还有些绅士风度,没有因为先前被自己拒绝而在芮唐跟前表现出丝毫的不悦或颓丧情绪,毕竟是在圈子里混、拥有艺术家头衔的男人,更何况芮唐本身也是个一直在追求绅士风度的人,即使潘玉儿偶尔想要吐露几个抱怨的泡泡,气息未出,恐怕先就被对方不自觉的表现给压迫会肺部和肚子。屋里的两人在谈及所谓正经事以前,先就古董收藏、男士时尚等共同的意向爱好进行了简短而热情洋溢的交流,潘玉儿涉猎甚广,见识多,阅历丰富,说得头头是道相当到位和准确,相比较而言,芮唐未必就曝出业余水准的矮门短板。好在芮唐可不在乎这些,摇头晃脑吸收着潘玉儿的意见,听得津津有味,也敢继续奋勇向前向专家挑战,表达自己的“不成熟”观点。三舅舅固然肥胖扭摆,年纪亦大,还是蛮可爱的!唐娜忍不住掩嘴窃笑,看见有人来,慌不迭调低话筒的音量。做贼心虚吗?她摸了摸胸口暗暗自嘲,这话果真一些儿都不差,就算那位后勤人员贴着岗台边走过,他也不可能听到话筒里传出的内容,再细心再敏锐,顶多以为哪个角落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