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唐的办公室许久已经没有打理了,桌上伸手一挼黑的灰尘就是最好的证据,这让他非常不高兴。Du00.coM若非坐在门口的秘书是他七大姑八大姨介绍来的,多少有些依恃,芮唐还真想雄纠纠气昂昂地冲过去,手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现在我可是有身份的人。”把玩着那张略略有些发黄而且过塑的名片,他如此安慰自己。从早先的街边小店,到如今的冷海区商会副会长;从卖盗版书和盗版光碟,到如今经营广告公司和夜总会;从被随意进门的顾客张口叫着“老板”,到如今被预约面谈的商务者毕恭毕敬称呼为“芮总”,其人生果然可以用文革的语言“波澜壮阔”来形容。和出生就衔着金钥匙的富二代或富三代不同,每天早上起床,芮唐都会对着镜子,默默提醒自己:“你是高贵的,你是伟大的,别管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怎么臭屁你,你都是高端阶层的一张名片。”这般自我陶醉,直到她老婆嘴里塞着牙刷、头上顶着包租婆的发型,懒洋洋却又气势夺人地走近卫生间,吼着“滚出去,老娘得刷牙”,他才会颇不情愿地整整脖口的衣领,旋即满脸从容和亲和地走向餐厅。保姆是娘家人,老婆管她叫“三婶”,平时顶着大黄牙满脸严肃不管闲事,所以不用觉得尴尬。
“怎么了?芮总,您有事吩咐吗?”唐娜斜转脖子,正好看见芮唐的两条眉头拧在一起。芮唐愣了愣,不知为什么堆起满脸笑容,耸耸肩膀:“没什么事,你先忙。”这个姑娘,脸蛋不怎么出众,可是身材很好,忍不住能让男人多瞄上几眼。芮唐却不敢享此艳福,他心里门儿清唐娜的隐藏身份,百分之九十九应该是老婆安插过来的密探。从自己谁身上挖掘桃色绯闻,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上演节目,这可是包租婆最喜欢的娱乐。妈的!他心里暗暗嘀咕,翻了翻桌上的文件,问:“对了,我忘了,出差的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我?”唐娜眨巴眼睛,故意问:“男的女的。”芮唐哭笑不得,没有和她计较,说:“不管男女,只要是重要的客人就行。”按道理,如果真有这样的人物,她应该打电话给自己的。
唐娜想了想,说:“如果是你的冤家,算不算客人呢?”芮唐不假思索地应道:“你说的是那些讨货款的人,不算!还有,咱们秉着诚信为本的原则,虽然拖延了两个月,可还不是将款统统打给他们了,另外还带上银行同期利息,他们还来找我干什么——”说到这里,他看见唐娜脸上的笑容,蓦然打住,想起一个人来,“等等,冤家!你说得该不会是——”那个名字让他咬牙切齿,可又忍不住感到兴奋和雀跃。唐娜点点头,说:“就是雷阳太阳能集团的副总裁万彼特先生。”呸!什么彼特,不就是出国喝了几瓶洋墨水,回来便给自己起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吗?想到这里,芮唐的嘴角极不自然地往耳根来起。“哦,皮特匠啊,真难得,他怎么会有空登门来拜访我?”叫之皮特匠,会让他心里感到略带促狭的宽慰。唐娜笑得有点讽刺:“他说不是特意来见你的,正好从我们公司下面经过,司机在隔壁洗车,他就顺道上来看看。”芮唐又是暗暗不悦,尽量能耐,问道:“说了什么事吗?”“没有,只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他回个电话,截止日期就是今天。”唐娜说话,正好桌上的电话响起,她几乎顾上看芮唐的表情,歪着脖子将电话熟练地架于肩上,两只手开始飞快地记录。芮唐真有些难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皮特匠如此无礼和傲慢的待遇了,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白片刻,他终究还是如以往一般,不争气地拨通那个号码。正如中宫五黄,凶险之极,却也蕴含着无穷的机会。
“皮特匠”正坐在办公桌后,欣赏着摆于左上角的一尊琉璃青龙,这件装饰品是他去美国时在唐人街买到的一件纪念品,古色古韵,造型精致,似乎通体上下都能透着一股灵气。买主操弄满口的粤语且中间偶尔夹带几句中式英语满口唾沫星子宣传这是明代的古董时,他微笑不语,心想一看上面的镌刻痕迹,就知道是借用了现代工艺设备,明朝的老祖宗再厉害,也不可能通过时光隧道来采购这些东西啊?最后,他欣然接受对方的报价,并不是自己傻,而是他被琉璃青龙的某部分所吸引:这件东西虽然年代并不久远,不过,如果能够运用得当,带来的好运和回报却是无法衡量之。
有人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然后才想起什么,急忙退出,然后朗声问道:“我能进来吧?”“既然打破了规矩,就没有必要拘泥俗套。”万彼特手指敏捷地从桌上划起一支派克笔,非常快地转动起来。小伙子愣了愣,大步走到他的对面,笑着问:“我得谈谈薪水的事情,你也许会觉得这么做比较俗气,可没办法,我得赚钱谈恋爱、尽可能快地买房子,还得费尽心机讨丈母娘的欢心,没有相应的财务支撑,这些都是镜花水月。”万彼特眨巴眼睛,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小伙子反而有些不自在,左顾右瞻一番,索性从旁边拉过张椅子坐下,翘腿明显不合适,于是大马金刀、端端正正摆着姿势,接着阐述自己的观点:“你觉得我是可造之材,那么就得给予我匹配的工资水平。任何东西都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