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
特快列车的铁轨不间断地咣-当-当，咣-当-当……极富韵律，让人感到风驰电掣。
天边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红日已经升起，离大地已经有了一定距离，但这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大地的熟睡。天穹下依旧黑茫茫无边无际。它就像一颗烧红了的小铁球，让远处看到他的人只知道他理论上很热，但是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的热力和能量。又一支烟蒂掉到了地上。张扬的嘴和喉咙，甚至神经因为接连不断地吸烟已经麻木，吸烟的动作也没有了一开始时的力度和神采。吸烟一般是这样，刚开始时，是享受吸烟，吞云吐雾，神采奕奕，尤其是烟雾吐出时就像一团烟柱，直直的射向他所希望的方向，大脑神经也为之一振。当吸多了后，由享受变成了一种习惯，麻木的嘴里呼出来的烟也变得粗乱散淡没了力量，这时候的人甚至会被自己呼出的烟呛到，瞬间对自己的行径痛心疾首起来。
远处的山峦渐渐有了朦胧的轮廓。大大小小的山峰，近处的平缓低连，似乎这种小山头上永远住着西游记里那和蔼可爱、为民职守的土地爷。远处的朦胧高大，透着一股庞大和气势，似乎像正在酣睡的能动的黑色巨兽，随时可以起身荡平周围的一切……张扬一阵寒颤，手里的烟差点烧到手指。视野里渐渐看清了火车轨道旁不远处的民宅，都是尖顶的灰白瓦房，几十个民宅连缀而成了一处小村落。张扬也渐渐地看清了山脊上稀稀疏疏的毛发，都一簇簇的像电脑里加粗了的黑体字般浓密。而这时的天也去掉了黑色，变得混沌的藏青了。小铁球此时也成了大红盘，大红盘很快变成了大金盘，金光闪闪，不能正视。
人们的生物周期催着人们睁眼，伸懒腰，穿鞋袜，喝开水，吃泡面。人们开始排队上厕所。张扬长久伫立的双腿也早已麻痹，不能动弹。畜生凭来上厕所，发现了张扬，他以三年来始终不变的自己的独特方式招呼着张扬：“咋？哥们！”张扬扭头看到了他，说了句：“凭，我腿麻了，过来！”张凭听了三年的“畜生凭”，今天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凭”字，他突兀地感到惊诧。似乎去掉的“畜生”这二字后，单单一个“凭”字就好比是“好凭”、“尊敬的凭”、“牛逼的凭”一样，充满了巨大的尊敬和敬仰之情。张凭有点激动地靠近张扬，弯下身去摸他的腿，张扬说：“你干嘛”。
“你不是说腿麻了么?我帮你看看”。张凭脸带笑容。
“没事，你扶我回座位就行。哎。麻的我的腿都不过血了”。张扬有意无意的牢骚里透漏着他无话找话的尴尬和求人办事时才有的不自信，同时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谢意。
车厢内依旧热烘烘，在燥闷的睡了一个晚上后，宿舍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焦黄，头发也因为出汗起腻打绺杂乱，刚出发时的昂扬精神此时也像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从里到外透着疲倦和邋遢。小忠和亮子等纷纷拿出自备的食物开始了早餐，张扬的脸色铁青，显然比焦黄更让人担心。他还是什么都不想吃，一点点的喝着绿茶，喝几口便会干咳几下吐出一点浓痰，然后就是半眯半闭，似睡非睡。好友萱萱走过来，看了看张扬，显然他也知道了他跟刘丹的事。“砸着？女——人，哎，还真动肝火啊？”萱萱试探着切入口。张扬抬眼看了看他，又眯起眼睛，一副我心伤透的孤苦。
“到黄山，找那个黑大个！处理处理这杂种，咱们爷们也不是好惹的！刘丹这娘们儿也忒不够意思，平时称兄道弟的，这个事儿办的不够人性。我替你去弄个明白。他奶奶个腿儿的”。萱萱那半地道的普通话夹杂着浓郁的唐山口味。
“萱萱！萱萱！你别管！”张扬抬起脸招呼他，萱萱已经移动到了几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