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季有钱去过矿山,便看见从矿井底下升井的矿工,全是穿着褴褛却又厚重的工作服,早就看不清衣服原有的颜色,无论夏天、冬天都一个样。www.DU00.COm
带着橘红色地安全帽,面上满是煤灰,仅有牙齿显露出不合时宜的白色。
他们这群人,纵是满身尘埃,也掩饰不了笑容。
他们都是活在最底层,却肩负着一个个家庭,小民糊口,居不易。
季有钱不知道的是,人群中的矿工里有着他父亲,季蔚蓝的父亲从来未敢在那时喊儿子,不是不敢喊,而是不想儿子看到自己最卑微、最难堪地模样。
这该是多么心酸的场景。
······
季有钱从李坤家走到季海六矿,矿长孙建国跟一干矿领导早就恭候在矿门口,望眼欲穿。
还未走到跟前,孙建国率先领着众人迎上来,一边跟季有钱握手,一边用下级对领导的那份恭敬:“欢迎季海集团领导层莅临我季海六矿视察,领导们辛苦了。”
孙建国一身板正地白色衬衫,加上锃亮的皮鞋,本来稀疏的头发被中分开来,总体形象显得一丝不苟。
季有钱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不严肃,也算不上平易近人的领导,让孙建国不敢掉以轻心。
孙建国很明白,眼前这浮着笑容地男人,是货真价实的季海实业太子,大老板季富海病重,没人比他更理所应当地上位。
方澜不行,一个女人家注定不能服众,原本季福全可以有这个资格,可外界传言方澜本人,加上季顺月似乎不支持自己老板季福全。
已经上了季福全这棵大树,势必要一条道走到黑,孙建国不能选,也没得选。
季有钱跟田九流、吴婕一行人到达季海六矿的时候已是中午,孙建国很老套,也懂得季大少即便是如外界传闻那般纨绔,花钱如流水,可在自己家的企业,老板对奢侈还是很厌恶的。
这道理,就跟老板愿意花五百万买一颗纽扣博美人一笑,却不愿意自己的员工浪费一张纸。午饭地点是在季海六矿的食堂,当然不是在员工区,去的是招待领导独设的包间。
季有钱坐在上宾位的主座,左边是孙建国,右边是吴婕,再依次是田九流跟矿上的常务矿长们。
午饭饭菜是八菜一汤,菜品算不上奢侈,也不显得下级单位对领导的不郑重,总之中规中矩让季有钱挑不出毛病。
席间喝的酒是地方特贡的汾酒,孙建国很是豪爽,开场之时先干了三杯见底,常务矿长等人也纷纷附和。
季有钱这边吴婕、跟保镖张汉自然是不沾酒的,只剩下季有钱跟田九流。
田九流看不出真是海量,一个独战三位常务矿长加上孙建国,丝毫不怯战。
季有钱也不是那种依仗老板身份,对下属劝酒,喝不喝全凭心情去摆谱的主,一群大老爷们喝得算是其乐融融。
酒席约莫喝到快结束,半醉的孙建国感叹:“小时候家里穷,爹妈都是矿上普通职工,就老羡慕当矿长家的人,有吃不完的方便面,还有火腿肠。等后来我从矿院考出来,当过技术员,工程师,副矿长,再后来当了矿长,一当就是将近二十年,酒精肝、高血压浑身是病,才发现当官不过如此,人啊!活得自在最重要。”
听到这,季有钱端过身前的一杯酒:“穷苦出身的人家,上位不容易,孙矿长,这杯我敬你!”说完一饮而干。
孙建国见老板如此给面子,心里不免有些诚惶诚恐。
季有钱放下杯子,话锋一转:“穷苦人家,富了二十年,还要记得老爹从井下升井上来的模样!”
孙建国连连点头:“对!对对!老板说得极对,咱不能忘啊!”
季有钱摆摆手,让那些孙建国不知道从哪挑来的清一色高挑美女退下,冷哼一声:“赚钱我不反对,谁不爱钱,我季家人尤为此。”
“可我季家人不昧钱,不赚阴损钱。”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是季福全的人,心里不欢迎我这少主!”
“说说看,孙建国孙大老板,每年光从工伤矿工身上昧的良心钱有多少?”
孙建国未料到季有钱如此一针见血,不留情面,可即便如此也不敢顶撞老板,解释道:“老板,您这样说我就冤枉了。”
“季海六矿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信咱查财务账本,出了问题拿我是问。”
季有钱眯着眼睛,半是玩味半是笑容,却起身就拎起白酒瓶子,生生一瓶子砸在孙建国头上,登时孙建国本来稀松的头上,汩汩地冒着鲜血:“我季家养狗,养狼,可不养白眼狼!”
“查账是么?你想入牢,我不介意从基层统计查起来,每年六千万的劳工伤残补助,你跟你主子季福全昧了至少一半,案子算下来,够判你二十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