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
“孟科长,我想请探亲假。读零零小说”
“告诉我,是不是要到深圳去?要说实话,我不会为你泄漏的,怎么,工作不好吗,不顺心吗?”
“想去看看。”
“那好,我同意。但一定要回来,听见没?不好闯呀,回来好好干,是有前途的。”
九月二十二日
“妈。”
“怎么回来了?”
“爸爸呢?”
“他上班,你不要瞎搞呀,培养你到今天容易吗?”
小丁沉下脸,母亲脸也板成一块岩石,很快她就把父亲找回来了。
“想到深圳去看看,需要一个特别通行证,您能帮我办吗?”
“那得找周叔叔,是得有这个,我们乡里有好几名打工仔都办过。”
吃过饭,小丁父亲带他去找周叔叔,周叔叔倒很理解,他顺手揭来一张纸铺在膝盖上,掏笔写了。
公局长:
此是可靠之人,他有什么要求请你帮忙。
周某月某日
九月二十四日
小冬向厂里请假,要送他。
九月二十五日
早晨,火车驶进武汉,繁华无边的城市,到处闪闪烁烁,似燃烧着千万个太阳。
出站门,但见货积如山,人欲似海,兄弟俩丧魂落魄,忧愁满面,两人吃碗面条,刚上路,小冬就被一个老太婆抓住了:“随地吐痰,罚款两块。”
小丁交了钱,兄弟俩慢慢行走在人海中,他生怕小冬丢失,爬到人行天桥上,无尽车流,呼啸着从脚下冲过,笔直大楼好象高山,令人仰止。
“苹果一块钱一斤。”
递他五块,摊主没找:“我说五块钱一斤,你没听清啊?”
“把钱还我,我不买了。”
摊主看是兄弟俩,只好把钱退给了小丁。
晚九点,小丁送小冬进站回去,小冬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望。
广场的人慢慢稀少,小丁买张报纸铺地,仰身躺下。
就这里等吧。
九月二十四日
夜半传来轮船汽笛声,有火车进出站的嘶鸣。微弱灯光反映着广场上滞留的旅客,深蓝的夜空晦暗无光,一如沉落在秋天极深的海底,再也无法回去旧年华。
一种绝望悲凉的心境将小丁淹没,他痛苦极了!
想些什么呢?想离别就是这样悲苦?想成长就是这样苍凉?
还能做些什么呢?年轻轻就这样毁灭了?
从来没有过的疲倦和忧伤侵蚀他,使他产生许多莫名的想法,思维再继续下去,一步步登进黑暗,四肢进一步干涸,慢慢蜷缩起身子。
极端虚无与寒冷,他在尾椎骨点燃一簇篝火,火焰的微光照耀体内,心神慢慢安定,夜终于更深,行走几乎不见。
“邪恶,只有用邪恶让自己生存!”
内心忽然变得广阔,盛得下所有风,看看广场大钟,凌晨两点了。
夜晚十点,列车到达终点站,广州。天上下起小雨,无数人车挤在出站口前,拿牌子的少女热情呼唤着:“先生,住旅馆吗?有卫生间,解放军办的。”
他也不知走哪里,霓虹灯的图案在他脸上流转闪烁,陶醉在南国的芬芳里,街水形成光之河。
他在走道上找一处空地躺下,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可他不得不睁开眼,有人踢他几脚。
“起来!”
周围全是穿制服的人,挥舞警棍和电珠枪,将宿夜者驱赶,焦虑和惶惑犹如水蛭,人群被驱很久,只听哐啷一声,身后的大铁门锁上了。
九月二十五日
天终于放亮,黎明的微风落在小丁脸上,周身是陌生的感觉,天上闪烁着蛋青色的星星,周围全是白铁皮房子,绿树枝却在头顶温柔地拂动。
小丁张开肺腑,深深地吸进几口南国潮湿的气息,身上落了一层细密雨水,蹲这里的过夜人,几乎走光了。
回火车站买票,很快他就坐上了驶向深圳的火车。
刚到深圳,一名清秀的年轻人已拉住他手:“我是来找我姑妈的,我真的是来找我姑妈的。”
小丁惶然四顾,站台空空,无人理睬,小丁终于摆脱那人,出站就是深圳,一看就是一座年轻城市,崭新的建筑和阳光。
天上忽然下起雨,雨越下越大,无处躲藏,只好挤上一辆无人售票车,管它开哪里。
九月二十六日
从窗子向外望去,下面的停车场和马路变成一片汪洋,好多汽车泡在路上,交通中断。
雨停了,翠绿的树叶闪耀雨水的光辉,蓝天一碧如洗,衬托远处高大漂亮的楼宇,有人在积水中缓缓移动。
“从哪里来?”
“你来深圳做什么?打工么?我看也象是打工,你以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