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事干，白中眉不知从哪儿拾来一个旧煤油炉，叫他在出租屋帮忙做饭，省吃俭用。Du00.coM如楔子打进了白中眉与杨四眼的生活，李牧童处处感受到了杨四眼强烈地排他性。他不是说他饭做得差，摆一副猪狗不食其余的表情；就是晚上嚷着太挤，两条铺盖，他一个人裹了一条。白中眉跟李牧童撕扯着滚了另一条，还是薄的，半夜每有冻醒。
一日中午，寒风凛冽，李牧童在找工作的途中，碰见一个因找工作而走得疲惫不堪的年轻人。同病相怜之下，他擅自作主带他回出租屋休憩。哪知，一进门，那兄弟就恶狠狠地盯住桌上的一锅白米饭，说饿了。李牧童赶忙给他盛了一碗，止住他目中的凶焰。转眼，一碗米饭被那兄弟倒进了喉咙，那兄弟仍贪得无厌，竟不等主人许可，端起那锅饭来，操起勺子，像对待不世之仇，一大口一大口消灭着。
李牧童傻了眼，白中眉他们快要下班了，饭已所剩无几。他如坐针毡，找了一个借口，硬把可怜的“客人”赶出门去。那人刚离开，白中眉、杨四眼就回来了。杨四眼一看饭菜没有如期上桌，蛇芯子一样的目光，在李牧童身上舔来舔去。李牧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实相告。
白中眉一听，抢先发言，“你既然带别人回来，那就是朋友，怎么又打发别人走呢？”
李牧童惭愧不已。
白中眉又问李牧童，现在他走了多久？李牧童说刚出去。白中眉便拉着他的手一起去追。遗憾的是，那兄弟却不见踪影了。回来的路上，白中眉对李牧童说了一句李牧童死也不会忘记的话：“我帮你，并非全看在过去的交情上；而是你来找到我，我就应该尽力相助！人生在世，谁没个难处？”
杨四眼见两人进屋，阴阳怪气地说，“你两个丢开那套兼济天下的哲学吧！腰无半文，却想慷慨解囊，死要面子活受罪。又特别是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的，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牧童心知此处不可久留，黯然辞别。重又回到铁路上，一钻进这群雄性动物聚集的窝，暖烘烘的汗臭就包围了他。像候鸟回到久违的故乡，是无以言表的温暖。
李铜锤钢声钢气地说，“我以为你把哥哥们都扔了呢？工作落实没有？”
李牧童苦笑了一下，李铜锤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头，走开了。
周二火端了一盆馒头进来，劈头盖脑地就说，“咦，稀客稀客！来，吃馒头！几天不见，长胖了，还吃得惯这东西不？”
“哈嚏——”金蛮牛从被窝里伸出黑黢黢的大手，越过周二火的脑袋，抓抢了几个馒头，猛吃一口，像爆米花机一样喷出一大口面屑来，“怎么的？我们这些人才是对得起朋友的实诚人。走哪儿，热乎馒头，管饱！”
李牧童只是笑，四下里看看，不见小虾米，问李铜锤。李铜锤低声道，“在医院里哩！”
“天寒地冻，他老钻出去喊嗓子，弄感冒了吧？”李牧童说。
“不是你说的那么轻巧！”周二火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忍着一分笑，“他给人搞了！”
李牧童心头热血一涌，“谁欺负一个小孩子呀？你们都是吃素的！”
“听你这么说，就像你是多大个人似的。”金蛮牛说，“他被人日了！”
“你说啥？”
“日了，被人日了沟子了！”金蛮牛提高音量。
“啊？”李牧童一时反映不过来，“没话说，开这玩笑！”
“是被人日了！”周二火说。
“是那个娘娘腔干的好事！我早看那东西不顺眼，不阴不阳的。我们咋去打抱不平？狗东西都跑了！老板又不让报警，怕把工人搅散了。这才垫了一点医药费！听说，要断药了，准备出院！”李铜锤闷声闷气地说。
李牧童傻了眼。
男人跟男人那个，怎么那个呢？不是都有个那个啥没生那个啥么。他在日常生活中得来的一点半点的阴阳互补的性启蒙，无法给他解答。他觉得不可思议。第一反应，这是天方夜谭，是李铜锤他们拿他开涮。然而，看到李铜锤他们信誓旦旦的样子，就是人来疯，也不会想出这么古怪的点子取乐。
他不由不信了。问清小虾米在哪个医院，就向金蛮牛把廖木匠死亡后的那笔“意外之财”，要了过来。
金蛮牛说，“我一个子儿都没少你的吧？你使用了，以后回家就晓得牙缝闭紧点。另外，我也出一份钱！”
李铜锤二话不说，把衣兜掏了个底翻天，“都拿去吧，反正这钱留在我这里，烙得人心慌。一命救一命，这下心安了！”
周二火不得不掏了一点，“我们是蚂蚱绑在一起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咳——现在这黑钱洗白了吧？”
李牧童说，“我知道你掏得不痛快，但你这人恐怕也从没痛痛快快过一回！这次索性痛一下，又不是你的钱，你像割肉一样！”
李牧童怀了钱，拱手一圈揖，说：“谢谢兄弟们！你们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