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之心。为此,老夫还动过收他为半子的心思,一来绝了他的念想,二来也能让他更好地为相府做事,只是不曾想啊……”
张巡沉默不语,他能体会许远的心情,许远已经下定决心支持紫烟与太子李白,自不会再去招惹别的皇子,但是想来四皇子真如自己以前所想的那般也非一般人等,早早便留下了暗棋。
许远正说着心头来气,又是一阵咳嗽,一旁的雷万春轻轻拍着他的脊背,诸人等着他将话说完。
贾贲不耐烦地伸出头去看那点着的檀香,被尹子奇看到,对面大声喊道:“张将军,想得怎么样了,可是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时间了啊。”
贾贲兀自大吼一声说道:“直娘贼,急着赶去投胎啊,等你贾爷爷安排妥当,便来送你上西天。”对面发出一阵笑声,贾贲也不去管他,又进来催促许远有话快说。
许远缓了一会又说道:“那贼子深不可测,修了神奇的木系功法,又学了我农家不外传的秘术,修为已入强地界。江陵诸人中,恐只有司马先生、太子殿下等数人能与之相敌。然而此贼狡猾多端,断不会正面迎敌,他似乎有一种奇怪的迷药,由一朵红色花束之中散出,香气逼人,但闻之片刻,便真元凝滞,失去意识。”
雷万春突然说道:“哦,前些时日我似曾听柳公子及王公子说起一事,说实在襄阳宋府抢人的时候便被一种特殊的迷药一熏,当时便晕了过去,不过那药似乎没有香味。”
张巡也是一惊道:“哦?还有此事?敢问许大人这许大力春前可在相府?”
许远也是一怔,随即苦笑道:“那恐与这厮脱不了干系,四皇子曾私下与相府有些过往,年后老夫便让他带了农家的功法去觐见四皇子,告知相府无意搀和斗天的心思,那厮前些时日才回来,说是从护城河中游回来的。”
姚訚一惊道:“从护城河回来的,难道护城河水有毒与他有关么?”
众人俱是愕然,尹子奇大军围困江陵数月,也尚未断绝城中河水,众人奇怪的同时倒也敬他是个英雄,即便后来水中有毒,也没人抱怨于他,两军对垒,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多亏鬼泽之水无碍,才使众人坚持了下来。
如今想来,莫非城中水毒与这相府贼人有关?
许远挣扎着伏在地上一拜说道:“那厮向来小心翼翼,不在城中明目张胆的投毒恐怕是怕被几位大人和公子发现。唉,如今即使再悔也无济于事,老夫向诸位陪个不是了,只是那厮掳了紫烟出逃,老夫始终放心不下啊。”
张巡仰天长叹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天意,老姚啊,你刚从白桦林回来,陶老那边怎么说?”
姚訚对张巡一揖说道:“将军,陶老所居之地鬼气森森,我在白桦林徘徊多时才最终见到陶老,只是他亦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说道‘不能杀人,只能救人’。”
张巡一滞道:“你莫非没有将江陵目前的处境说与他听?不是让你请他援助太子殿下、司马大人及儒家诸人吗?他这么说是答应了吗?”
姚訚低头轻轻说道:“是陶老自己出来见我的,他言下之意似乎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言罢沉吟一会,少顷又道:“我虽不知陶老何意?但我猜测陶老恐怕收留了一些城中的孤儿,另外,城中每天死亡的兵士和百姓恐怕也是他代为安置的。”
一旁贾贲极是不耐烦,轻唾一声说道:“这些个老头真是能活活急死个人,说话做事总是神神秘秘的。”
雷万春瞪了他一眼,他没好气地坐着不言不语。
张巡怔了良久便说道:“罢了,罢了,命道使然,如此更要感谢陶老了。”
张巡挣扎着站起身来,透过门楼的破口向外望去,整个江陵城黯淡无光,死寂一片。尹子奇治军有方,胜之无愧,数万人的军队鸦雀无声,静静等着张巡最后的决策,只是……
张巡轻轻一笑,不会等到你们想要的结果的了,他缓缓举起手,对着整个江陵城挥手告别。既而胸中憋屈,拔剑在墙上写道:“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合围侔月晕,分守若鱼丽。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
写完他长叹一声,委顿在地上,仿佛顷刻间用完了一生的气力。他一双漆黑浑浊的眼睛望着尚且还活着的四先锋几人,似有话说。
东皇帝国天宝十六年初冬时分,江陵城只余一座残破不堪的门楼和一间暂时被围困的无名酒肆尚未占领,其余整个江陵城均在尹子奇大军的控制之下,坚守十个多月的江陵郡之战终于以江陵城的沦陷画上一个暂时的符号。
只是这个符号会是一个句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