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兰芝自打知道了女儿窗头柜那把利锁的存在后就开始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隐隐不安在脑海中翻江倒海。du00.com苗婷婷虽然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充满了对上层生活的渴望与追求,但对于苗兰芝这个母亲,她依然带着敬畏和亲切,或许是种亲情的转嫁,尤其是印勋过世后,这种亲切感尤为深刻。由母体带出来的温暖和牵绊让苗兰芝倍感欣慰。只是当曾经对童话世界一往情深的小姑娘转眼成为出落成亭亭玉女的少女时,有些羞涩的情怀带着一丝生涩的隔离开始慢慢涌动呈现。譬如她开始有心事,开始不再自动宣告行踪,开始悄悄发短信,开始偷偷煲电话,或者,开始在自己的抽屉上悄悄安上了锁。在苗兰芝看来,这无疑是在心头添上了一道墙,隔绝了母女间的亲密无间,无端增添了一丝冷漠和冰凉。
这是一把密码锁,由四个数字构成,苗兰芝每次路过都会忍不住向它张望几眼,心中反复组织着不同的数字排列,自己的生日,苗婷婷的生日,甚至印勋的生日。一种强烈的欲望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自己,同时理性又在一头默默挣扎。而随着女儿对催归电话的冷漠和无视,这种欲望逐渐占据了主导,越过理性的屏障,冲到了最前线。
苗兰芝将手伸向了那把看上去坚固可靠的密码锁,鲜红的颜色像是一道利剑扎得苗兰芝心慌意乱。她不确定自己想要找寻什么,对即将打开的这扇窗也毫无所知,但有种不安的预感,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触碰到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股黑暗的力量即将破土而出,一种遥远的声音在告诫自己就此打住,但双手已经颤颤巍巍地摸索到了锁面光洁的纹理。
苗兰芝试了试自己所想到的那些数字组合,逐一排查,逐一失败,在反复了几次之后,她突然想起了许岭棠的生日。虽然有些不甘,但她依然将其作为最后的赌注进行了尝试。只听静得发慌的空气中一声清脆的“咔擦”,锁芯倏然开启,苗兰芝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
抽屉里只有一个牛皮纸装的大信封,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个充满故事的老者,等待着聆听的观众。
苗兰芝带着莫大的好奇和一丝隐隐的心虚打开了信封。顷刻间,她瞳孔放大,面露恐惧,像着了魔一般“啊”地惊叫了起来,信封顺势落地。
听闻呼叫的许正在隔壁房间关切地拔高了音调问,“怎么了?”
苗兰芝颤抖的嘴唇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当所有的设想都已经堆砌,当所有的想象都已经有了续篇,当所有的追忆都成了往事,世间会不会就不再有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苗兰芝事先假定的所有版本在答案揭晓的那一刻瞬时化为泡影。原来一切都是低估,原来所有都是谎言,她在窗边的化妆镜里看到了自己仿佛灵魂出窍般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