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并没有因为我腹中多了一个生命而选择接受我，相反，他们怒不可遏地警告我，从此不要再踏进他们那个家，因为我玷污了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Du00.coM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像一只与所有人走散了的孤雁。我一个人进的医院，一个人躺上了那张冰冷的手术台，当医生问需不需要镇痛棒，如果需要就让家属去付钱的时候，我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小露惨然地说，语气比先前缓和了许多，听上去更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发生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方霪用几乎听不太清的声调喃喃，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责问。
“我以什么姿态来告诉你这一切？我像一个胜利者一般挥舞着手跟你作别，还试图以此为诱饵带你一起离开，可忽然带着一副惨败的面容重又出现，甚至渴望你的同情和帮助？我永远记得手术时的痛楚，那是种由内而外，濒临绝望的痛苦，感觉整个人像被撕裂了一般，每一刀都深深刻在脏腑，无法动弹。当最后那一刀将颗粒大的孩子彻底剥离时，我所有想要呕吐的欲望也随之消散，我知道，随之而散的，远不止这些。”
方霪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一个经历过如此痛楚的人，她只能紧紧地握住小露的手，用自己身上半斤八两的温度给予对方些许温暖。
“手术第二天，我就买了回程的机票，发誓再也不去那个我以为是故土的地方了，感觉我在那里死过了一回。飞机上，我遇见了Mike。”小露唯有提到最后那个名字时，语气忽然软了下来，“Mike发现了我身上的忧郁，一路上竭尽全力与我聊着天，说着笑话，从古到今天南地北，他会一点中文，但不足以支撑他的表达，但即便是满嘴的英文，也让我听来倍感亲切。”
方霪相信大男孩模样的Mike完全拥有这样的魅力。
“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现在，坚持到用足够的勇气迎接一个全新的自己，当他向我求婚时，我甚至觉得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可现在我知道，这种完美的幸福并不属于我，即使老天错给了，它也会变着法子收回去。这就是我的报应。”小露几乎用咬牙启齿的声音吐出了报应两个字，听得方霪一阵寒颤。
“别这么说，哪个人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几件离谱的事，这就是我们青春道路上的一段歧路，人非圣贤，即使是老天也会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更何况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方霪握紧了对方略略开始回温的手，“小露，你不能一味沉浸在自责之中，这样也不利于你自己的恢复，你现在还在月子期间，重要的是保持轻松和欢快的心情。尤其不能哭啊，我听说这种时候哭对眼睛伤害特别大。”
白小露一脸凄凉，“我不配做一个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