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口气回身时,发现李承延还在看他,视线像是黏在他身上,一丝一毫都没错开过。
元喜被他看得有些发慌,双腿一屈跪在地上,叩首道,
“元喜犯了何错,还请陛下明示!”
回答他的,是凳子移动的声音。
元喜的头磕在地上,只看到一双脚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元喜,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李承延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元喜有些发蒙,他重重地磕几下头,回道,
“奴才伺候主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何来难为之说?陛下当真要折煞奴婢了!”
“呵呵……”
李承延冷笑数声,慢慢蹲下/身,一手捏起元喜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元喜的脸上满是惊慌,眼角因为恐惧已经渗出了泪水,可李承延却看进他的眼睛深处,眯起眼道,
“你眼里的恨意这么深,这么多年了,朕竟从来没发现过!”
“陛下……奴婢、奴婢……”
元喜整个人都软了,若不是李承延还握着他的下巴,他估计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元喜,不要再做戏了。”
李承延丢开手,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摸出一样东西。当那样东西垂落在元喜眼前时,他的瞳孔倏地紧缩,颤声道,
“你……你怎么会有……怎么会!怎么会在你手上!”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夺。
李承延却早有防备地闪身避开了,那枚成色极为普通的鲤鱼玉佩也被他重新收进怀里,
“我不过试探你一下,你就暴露了。元喜,你胆敢欺瞒朕这么久,就没想过被朕发现会有怎样的后果?”
“呵呵……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大不了株连九族,凌迟处死,死后将我挫骨扬灰。”
元喜不以为然道,索性将多年伪装的小心顺从一并摘下,也不再维持卑微的姿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挺直了脊背直面李承延。
“陛下大概从没想过要调查我吧?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家乡在哪儿,家人是谁,我早就不记得了,也无从查找。我的九族,只有我一人,恐怕陛下用尽酷刑将我处死,也不能解气。”
“元喜,你好大的胆子!”
李承延被元喜无赖般的语气激怒了,愤愤地指着他道,
“你还当真以为朕拿你没办法了?”
元喜平静地看着他,忽而一笑,
“陛下虽然贵为天子,却当真不能拿一个死人怎么样。比如苏鸿睿,他死了便是死了,陛下不也没有任何办法吗?”
“胡说!鸿睿他还活着!”李承延恼怒地打断他。
“他早就死了。”元喜冷冷地回道。
“陛下亲自下的命令,我亲手灌的毒药,他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估计早就被野狗吃掉了吧。”
“住口!”
明知元喜是信口胡诌,李承延还是被戳中痛处,他一把揪起元喜的衣襟,将比他矮小许多的元喜掼在墙上,吼道,
“你口口声声说苏鸿睿死了,那你看到这枚玉佩为何如此慌张?”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元喜头一偏,眼一闭,完全不准备辩解。
“恒春谷这个地方,你知道吧?”
李承延忽然松了手,元喜顺着墙壁滑下,委顿于地,却被他这句话激得浑身一震。
“是谁!是谁告诉你的!”
“昨夜来此送我玉佩之人。”
李承延满意地笑了,昨夜他与梦中被人惊醒,醒来时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他以为是刺客,那人却毫不客气地踢他一脚,问他想不想见苏鸿睿。
他如何不想?
这些天来,不管睡着,醒着,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苏鸿睿。
可苏鸿睿已经……
“他还活着。”
那个人没有多作解释,只扔给他一枚玉佩和一本书。
玉佩是成色普通随处可见的青玉鲤鱼,书是一本医书,里面夹着一张简易的地图。
“我如何相信你所言非虚?”
李承延紧紧抓着这两样东西,焦急地追问。
已经走到窗边的人头也不回地道,
“信不信由你,不信最好,免得扰了苏鸿睿清静。”
那人说完,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李承延使劲揉了揉眼,借着昏暗的光线四处搜寻,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可手里的玉佩和医书都明确告诉他,真的有人来过。
而鸿睿他……真的如那人所言,还活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当年他明明亲眼看见苏鸿睿的……被人抬出来,并且为保万无一失,他将这件事交给了最信任的元喜去做。
难道……是元喜骗了自己?
李承延捏着手里的东西,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视线落在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