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爱她吗?”贺苏杭问。
“爱过,但那是不理智的,是懵懵懂懂的。”雷天虹的脸红了,老半天他的眼睛不好意思直视贺苏杭,声调忽然低沉下来:“我还是很感激那个女孩的,毕竟我们俩同时经历了男欢女爱的第一次。那种记忆会永世不忘!再后来,我们结婚又离婚……”
“你还爱她吗?”贺苏杭问。
雷天虹哑然失笑。他说他并没有真爱过,而她爱他没有错。他说可以对天发誓,他跟那个女孩彻底了断了,才跟贺苏杭接触的。他抬眼看着贺苏杭时,眼睛里是干干净净的,无风无雨无伤无酸。
这倒让贺苏杭对他有了新一层的认识。这层认识,是他的沉稳和成熟。
这天夜里,激动,兴奋,开心,贺苏杭失眠了。雷天虹的坦白真诚着实令她看到了崭新的天空和斑斓的日月。东方鱼肚白的时候,她提笔写到:朝思暮想终相见,天欢地欢血脉欢。
一夜未眠天际晓,醒人醒心醒影单。
待到来日面对面,醉人醉己醉月圆。
随即,贺苏杭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雷天虹,她推开白色木格窗,晨间红日映艳了她的笑脸。
“苏杭庄园”工地上热火朝天,宣传造势的彩旗一片缤纷,机器的轰鸣声震天动地,工人们清一色的黄色安全帽像是流动的音符,一派繁忙有序的宏大场面,铺就大河市建筑史上的锦绣乐章。
贺苏宁把“苏杭恋爱了”的消息告诉海威时,海威像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连咳了几声,才问跟谁。贺苏宁说,她感觉大姐这回算是找到真爱了,雷天虹高大英俊,性情温和,很会疼爱女人,更重要的是他含蓄深沉从不张扬,正是大姐欣赏的那类男人。
“你也太高估雷检察官了吧。”海威的浅笑极不自然,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他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笑,就看见贺苏宁瞪着眼睛看着他,蛮吓人的样子,他的笑自然也就收了回去。
“看你那德性,你怎么就晓得我高估了人家雷检察官呢?分明是你想贬低人家,吃人家的醋。”贺苏宁冷冷地一笑,是从肚子里发出的声响。
“我干吗吃他的醋啊,犯得着嘛。”海威没好气地说。
“干吗吃他的醋,你我都心知肚明,还让我给你捅破那层窗户纸吗?你看看你,我一说苏杭恋爱了,把你紧张得跟被谁掏走了心似的,你分明还在暗恋我大姐。”贺苏宁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气呼呼地正要走,沈岁亭叫住了她。她翻眼看了看海威,又说:“我看人家雷检察官是最棒的,一点也没有高估人家,我还觉得评估得不够到位呢。”
沈岁亭得知苏杭恋爱了,先是一惊愣,接着不说话了,摊开“苏杭庄园”效果图,也弄不清要看什么,又将效果图规规矩矩卷上握在手里。机器的轰鸣声太大,天气也太热,他招呼海威到临时指挥部,说想喝点冰水,贺苏宁一路小跑到很小的一个超级市场买了几瓶冰冻矿泉水,回来时小脸儿热得红彤彤的,像熟透的红苹果,紧绷绷鲜亮亮的,增加了几许女人味道。沈先生夸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她一高兴,笑起来的样子很是乖巧。海威掏出婚巾帮她擦汗,她歪着头仰起一张娃娃脸,问海威为什么不生她的气。海威说,他已经不想和小孩子生气了,反倒把贺苏宁逗乐了。她又问海威,真的不嫉妒那个雷检察官吗,他可是真真切切要闯入大姐的感情世界的。
“如果那个雷天虹真能像你讲的那么好,我会为苏杭高兴的。”海威眯起眼睛眺望远处的电视发射塔,阳光太强烈,气温太高,光线经过不同密度的空气层后发生折射,大片大片的建筑群像是海市蜃楼,一波一波的热浪就像大海的波涛,是后浪推前浪的。
沈岁亭把矿泉水的空瓶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他问海威是否认识雷天虹。海威说,顾菡的案子审理时见过一面,倒是印象不错,挺干练,也挺威风的,像是个地道的北方汉子,实实在在,没有多少水分,没有多少虚头。
“嘿,”贺苏宁揪了一下海威的耳朵:“你对雷检察官的评估也不差到哪里啊,算你慧眼识英雄,没准儿要不了多久,你和雷天虹就会在楚河汉界搏杀出谁高谁低的,因为据我所知,雷天虹也酷爱下象棋,而且是个下棋高手呢。”
沈岁亭面向电视发射塔背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站成了一尊雕像,站成了一道风景。
贺苏宁和海威交换了眼神,谁也没去打搅沈先生。其实,谁都晓得沈先生在想什么,在愁什么。那半场婚礼之后,贺苏杭躲他像是躲避瘟疫一样,根本不给他见面的机会,也听不到她的电话。贺苏杭是希望他和花香凝旧梦重圆的,他却选择了金凯瑞。他用苏杭的名字为庄园命名,可谓良苦用心,苏杭却至今未到庄园看过一眼。他能抱怨什么?他能埋怨什么?能抱怨命运不公吗?抱怨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能埋怨苏杭不近情理吗?不能!他永远也不会埋怨苏杭什么,因为苏杭是上帝派给他的天使,赐给他的礼物,只是蒙的阴影太多。是阴影就会有被阳光驱散的日子,哪怕这个日子遥遥无期,他只能等待,这也是命运!海威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