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把车窗玻璃打开换点新鲜空气,没有一个按键听使唤的,干脆推开车门,一股热浪扑进来,烤得浑身热乎乎的,蚊虫肆无忌惮地冲进车厢,逮着大腿啃大腿,逮着胳膊叮胳膊,它们成群成群地袭来,赶也赶不完,撵也撵不净。不一会儿功夫,浑身上下大包小包都鼓将起来,奇痒奇痒的,她一遍一遍地抓,一遍一遍地挠,直抓挠得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就像她的心灵。
环卫工人抡起扫帚扫地的声音的由远而近,轻缓的韵律,不紧不慢的节拍,悠扬动听,是这座城市的晨间奏鸣曲。有了这支奏鸣曲,所有属于夜的东西都留给夜了,宣告一个崭新日子的来临。环卫工人的身影是在薄雾中飘荡的,晨光穿过薄雾洒在她的身上,如梦如仙,朦朦胧胧的,恰似一幅美妙的油画。
巴日丹是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观察车窗外面的世界的,她似乎少了一些烦躁,多了一些沉静。当她将目光投向马欢和上官金珠家那扇窗时,还不免流露出妒忌的余火。她的联想太丰富太细致入微,那扇窗内可能发生的故事都镌刻在她的心里,有章回有细节有特写,满满当当的。只是故事的女主人公是上官金珠,而不是她巴日丹。她不想再做女主人公的梦了,想把梦完全彻底留在黑夜。她透过高楼林立的间隙,看到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
上官金珠是个勤劳的女人,早间逛菜市场烧饭打发儿子上学,样样件件尽心尽力,今天是星期日也不会例外的。巴日丹有心理准备,果然,上官金珠穿一套蓝色家居服拎着菜篮子向这边走来。巴日丹的心怦怦直跳,目不转睛地从车窗里边盯着她的脸,她是贴着车身走过去的,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并没停下来,也没有看看是谁在车里,便默不作声地走了。
巴日丹的脑海里一下子出现电流阻断,空茫茫的,有一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吊在半空中的感觉,她傻了!她服了!这就是上官金珠,是她巴日丹永远也无法相提并论的上官金珠。她突然觉得愧对上官金珠的罪恶感袭上心灵,她想跟她说声对不起,想跟她说把马欢完完整整地还给她,再也不分割她的爱了!然而,她走远了,远到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巴日丹的手机响了,是马欢用有线电话打进来的,问她一大早待在马路上干吗。很显然,上官金珠把信息传给了马欢。巴日丹将脸贴在听筒上,目光遥视菜市场方向,却什么也看不清楚,泪水像是决堤的河流川流不息,她搞不准为什么而哭,是为上官金珠的涵养宽容?是为自己的悔恨愧疚?是,也不全是。
巴日丹的复杂心理直到马欢过来把油加上把车发动,也没有分辨出个所以然来。她看了一下表,估计上官金珠也该从菜市场回来了,还会经过这里的,不由得有些害怕,不是怕被上官金珠看到什么,而是怕对上官金珠有伤害。于是,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巴日丹和马欢是前后脚到他俩的家的,马欢比她早到一步。马欢看得出来,她是扎着架势要摊牌的,他点燃支香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发出怪怪的吸入声,吐出的烟圈是成串成行的,由浓变淡,由小变大,再变成白色烟雾在屋内弥漫开来。
一支香烟很快就抽成了烟蒂,他将烟蒂上的过滤嘴揪下来丢掉,剩下的烟头接在整根烟上接着抽,接着发出怪怪的吸入声,接着吐出成串成行的烟圈。他到底还是沉不住了,把烟掐灭一丢,一脸苦不堪言表情:“你要我怎么办,那里是我的家.我不可能不回去吧?再说了,上官金珠是无辜的,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欺负她甩了她吧?”
“你做得太对了,我是得好好支持你的。”巴日丹淡淡地说。
“我的姑奶奶,你别说支持我了,就是能给予一点点理解,我这里就给你道谢了!”马欢说。
“你那么大嗓门干吗,邻居们听到还以为我巴日丹多么不通情理呢。”巴日丹将所有门窗紧闭,将空调的温度调到最低:“我真服了你的,就你这么个德性,也能摊上像上官金珠那样的好女人,老天爷真够垂青你的。”
马欢脸上挂了些许笑容:“嗯,我马欢就有这造化。”他伸手就要揽巴日丹入怀,被巴日丹挡了回去。他说:“怎么,你还要给我来真的啊?天天想你盼你,我就不能抱一抱你吗?”
他又要搂抱巴日丹,这回巴日丹干脆站起来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他冷笑一声,又说:“娘的,怪不得人家说世间最狠女人心呢,我看你就够狠的,连一点怜悯都没有了,我有我的难处,你替我想过吗?我想你念你见不到你,我也难熬啊!”
“你自找的。”巴日丹见马欢眼珠子瞪得好大,连忙摆手:“别,别,我不想跟你吵架,只想商量商量我们俩的事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马欢一下子软了,不再瞪眼睛,不再骂人,不再发火,反而叫巴日丹一时无语。
马欢又开始抽香烟,吐出的烟雾在空中缭绕。
巴日丹思考一夜决定要跟马欢说个清楚的,可当她真的面对马欢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心理矛盾远远大于实际。沉默好大一会儿,她说:“你能有上官金珠那样的老婆算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