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安慰却不知该如何诉说。
川蜀一役,惨烈。似乎只有这两个字能够形容那场战争。
苏珩兵围着雒阳城,最后逼得秦宏不得不将我挟上城楼用以威胁苏珩退兵。而那个时候川蜀何纪领着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只为了在他还没死的时候,在这个乱世的尽头博一个名声,在史书的一角讨一个位置。
遂宁齐平野,那里大概会成为我们这群人一生的痛罢,伙伴在那里消失,却不能把他救回来。
疯狂,杀戮,惨烈。
这些形容词一股脑的涌入我的脑海,我看着手中的匕首,心里如堕冰窟般的寒冷。
晚间,苏珩终于在消失了几天时间之后,又出现在昭阳殿里,面色憔悴。
“如何?事情都忙完了?”我给他解下斗篷的绳带,问道。
苏珩疲惫的揉揉额角,嗓音微哑:“嗯,处理的都差不多了,这个乱世的烂摊子终于快结束了。”
我转身给他倒了杯热茶,安慰道:“既然这样为何还愁眉苦脸的,这本该是好事啊。”
苏珩接过青瓷茶杯的手顿了顿,半晌,跪坐在柔软的毡席垫子上,动作一如往昔的那样优雅,只是浑身散发着哀伤的气场让我心里泛疼。
“二妹走了,我没来得及去送她。”他哑声开口,声线里藏着满满的悔恨:“早知如此,不如我去川蜀也是一样的。”
我俯身轻轻抱住他,强忍住眼底的酸涩:“伯清九泉之下亦不会希望我们如此的悲伤,苏璎总会有一日明白你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你也是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无常,毕竟我们谁都不是神仙。”
良久,屋子里一阵安静,苏珩的面孔埋在我的颈窝,什么话也没说。
蓦地,他抬头,眼眶泛着红意,我叹息一声,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封后大典,我初步定在了三月份,那时候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热,温度刚刚好,你觉得如何?”
我一愣,然后道:“啊,我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就好。”
三月份,也就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我都已经是二十七岁了啊,在这个乱世中沉浮,终于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
遥想起自己从高丽走出来的那段时节,那可真的像梦一样,只是如今还记得的人都一个个的不在了。
晴瑛,盈风,执箫,侍凤,单平,单静……一个个我所遇见的人,还安好的不知是谁,离开的不知是谁。如今就连想要询问近况,也根本不知要问谁,况且就算问亦不知要从何问起。
也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日子,何苦打扰他们安逸的生活呢。
封后大典,我这个本是后宫之主的家伙可谓是一点力也没出,倒是累坏了楠娅和另外一个冷景黎带过来的丫头纱屏。
时日将近,朝堂上苏珩突然下了一道给我的诏书,楠娅呈递给我的时候,我委实是震惊了一番。
“吾微贱之时,娶于冷氏,因将兵征伐,遂各别离。幸得安全,俱脱虎口。以夫人有母仪之美,宜立为皇后,而固辞弗敢当,列于媵妾。《小雅》曰:‘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风人之戒,可不慎乎?
今遣大司徒钰、宗正平持节,其上皇后玺绶,冷夫人德才具备,‘自我不见,于今三年。’宜奉宗庙,为天下母。主者详案旧典,时上尊号……”
吾微贱之时,娶于冷氏…
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
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每读一句,我心口的疼意便会加深一分,读完全部诏书,我脸上的泪已经交纵蔓延,泣不成声。
我将诏书的竹简紧紧地摁在胸口处,泪如雨下。
过往种种,仿若一部陈旧的影片被重新回放,黑白底色带着莫名的萧索,还有一步步走过来的感慨和叹息。
我的苏珩,他用这样的方式来昭告天下,冷青凝才是他最深爱的女子,这么多年的夫人称号,终于有了真正的夫人含义。
那张诏书里写的满满的对于我的情意,我自然看得出来,至此他再也不用顾忌雒阳的旧势力,立我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