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仔细一想,是那天在静安堂里的罗昭容。
静和看周围没人,俯身在花丛中静静的一站,只听另一个鹅黄宫装的宝林笑道:“我看皇后这次可是大难临头了呢,可惜姐姐到现在还没生个一男半女,否则……”
罗昭容忙一手捂住那个宝林的嘴,笑道:“妹妹说的是什么哟,太子逆行,和皇后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
宝林笑道:“就算不是,看皇上对皇后的那个态度,估计也是迟早就……”
罗昭容神色一动,似是有几分同意一般。
那个宝林又低声道:“何况在宫里搞巫蛊之术,又是个弑父的罪名……太子哪有那么大胆子,说不定就是皇后撺掇教唆……”
罗昭容默然不语,那个宝林把头凑过去,轻轻的道:“姑父的意思还不明显吗?他老人家为什么上奏弹劾太子呢,不就是为的姐姐你这个皇后之位吗……”
罗昭容一把推开她:“快别说啦!”
两人顿了一会儿,罗昭容自己也耐不住,低声道:“我看太子这次也危险。皇后自己肚子里没动静,倚仗的就是这个太子……若是太子没了,她倚仗什么呢?听说皇上已经下了密旨给我父亲了,若是东宫有任何异动,不声不响的就……一杯鸠酒……”
花丛里,静和一只手痉挛的捂住自己的嘴,退后了半步。
太子……巫蛊之术……
弑父……
静和简直记不得自己是怎么退出的御花园,她茫然的站在宫渠边上,一直到身后一个人一拍,李宽绕到身前,笑嘻嘻的问:“姑娘怎么站在风口里?还不快来人把衣服披上呢!”
静和突而偏头望了他一眼,李宽一看那眼神,心里微微一惊,只听静和声音嘶哑的问:“莫天逸人呢?”
“皇、皇上?”李宽愣了一下:“姑娘可是要去见皇上?皇上在御书房。”
庆明帝在御书房里看书,突而只见李宽站在门口,轻轻的向影壁后使了个眼色。再往那边一看,只见镂花屏风后一个白缎衣角一闪而过,庆明帝一下子手里的笔就摔下来了。
李宽低声道:“皇上,静和姑娘求见。”
庆明帝心里大为纳罕。静和一贯是能躲就躲能不见就不见的,就算是公务上避不开的见面,也一定要装出一副恭谨谦虚、道貌岸然的样子,经过了层层通报后再慢慢的踱着步走进来。尽管进来以后还是皇帝的天下皇帝做主,但是至少那个表面工夫不能省略。
像这样欲言又止的躲在外边绕圈子,对这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暧昧了。
庆明帝理了理袖口,想了想又低头检查了一下,然后才咳了一声道:“进来吧。”
静和好像在外边犹疑了一下,然后低着头,慢慢的踱进来。她穿着一件白缎的长袍,没有系腰带,就那一个金色的别针随便一别,垂下来一条长长的翠色流苏,在风中轻轻的拂过来又拂过去。庆明帝看着她慢慢的、一步一步小心的走过来,好像自己心里也被那流苏搔来挠去的,一点点痒疼就这么揪在心里泛了上来。
静和走到书案前,低着头不说话。庆明帝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在她脸颊上擦过去,低声问:“怎么出来了?觉不觉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