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马车后常慕青的哭声,她知道,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惹得她的家人多么伤心。
只是她没有办法,她必须得这么做,她得去找常遇春,她得去看看他是生还是死。
她撩起马车上的小布帘,看着马车外的风景,这些一草一木都是常遇春走过看过的。
他当日定然也是这样,沿途走过这些风景,一直到怀远。
马车颠簸,她离十里镇越来越远了,但是谖谖却觉得这些陌生的景致极为亲切。
太阳落山又升起,谖谖换了马车坐过轮渡,还搭过牛车。
沿途的景致不断的变化着,走过平原,踏过山地,穿过麦田,一路风餐露宿,还好干粮储备充足,倒不至于食不裹腹。
外头的世界果然与十里镇大不相同,战乱之下一派民不聊生,谖谖每到一处地方,总是有数不清的小乞儿伸手向她乞讨。
战乱祸及处的百姓几乎都是面黄肌瘦,如同惊弓之鸟,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草木皆兵。
谖谖一路感慨良多,也终于知道为何当初常遇春说十里镇是陶元亮笔下的世外桃源。
约摸已经过了一个月,当谖谖跟着进城卖柴的的老农走到了怀远县城门外,她看到远处威武的城门楼上书着三个正楷大字:怀远县。激动的一颗心都要跳出了胸腔,终于到了,这一路所受的苦都值了!
谖谖揣着一颗激动的心跟着老农们过了守卫的盘查,进了城门。
进了城楼,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极为热闹,明艳的阳光倾照而下,谖谖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向那些带她进怀远县老农们道谢,纯朴的老农们也笑着嘱咐她一路小心。
她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商品,觉得这怀远县中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沿街走了一阵,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好饿,当务之急便是找家客栈填填肚子。
在找寻客栈的路上,她看到街边有一个老人在摆摊画像。
有一个妇人端坐在老人的面前,保持着笑意,另外一边的两个妇人交头接耳,巧笑着说些什么话。
谖谖跑上前去,看见老人看一眼面前的妇人又低头在纸上画几笔,画上妇人栩栩如生,一旁的两个妇人笑着接耳道:“真像啊。”
“待会我也要画一幅。”
“唉,要不我们三人也一起画一幅。”
……
谖谖见这个老人画人像画得入木三分,突然心念一动,若是请求这个老人将常遇春的脸画下来,那寻起他来岂不是更容易得多。
待得老人画完已是晌午时分,那妇人拿过纸张,极为满意,她将身上银钱给了老人。
另外两个妇人也对画像交口称赞,商议着午后吃完饭再来画。
谖谖上前向老人作揖:“老先生画技真是高明。”
老人鬓发斑白,他见谖谖夸赞慈眉善目道:“只是随意画些,在这乱世中谋一些生计养活一家老小,怎么,这位公子也要画像吗? ”
谖谖连忙答道:“是,我的确是要画像,但不是画我,是想寻一个故人,不知道老先生可否凭着我所描述的话语画出我这故人的相貌。”
老先生沉吟了一下对谖谖说道:“听语成像老夫倒是没有画过,但是可以一试。”
谖谖听得老人肯试,心中大喜,急忙道谢:“谢谢老先生。”
老人摆摆手道:“公子是外地人吧,这过往寻人之人可不再少数,只是要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谖谖点头:“是,我知道不易,但是我还是要找到他。”
老人准备好纸和笔,开始作画,谖谖在一旁说道:“他的脸有些方正……肤色较白,不过他离开家几个月,现在应该会黑了不少……眉毛长而密,眉角处还勾起一点……丹凤眼,眼神深遂……我总是看不懂他在想什么……鼻梁挺,笑的时候两边的鼻翼会微微凸起……他的唇很薄,不笑的时候抿着,看起来很漠然……笑的时候很好看……”
谖谖细细的说,老人慢慢的画,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老人停下了手中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