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有什么就给你什么,尽最好的来,怎么样?钱就这几个,馆子里吃饭以后再找机会吧。”
“随便,只是这么一说,你还认真啊?唉!”
“怎么呢?一回来就唉声叹气的,工作的事不急呀,先休息几天,慢慢来吧。”
“建成,我告诉你,工作的事情我根本就不会怎么去想它。”张建军倒头就往床铺上一靠。
“为什么?回来了总要想办法工作呀。”瞧着他一副疲乏的神情丁建成接着说:“不可能再吃几年父母吧?”
他倏地从床铺上立起来瞧着丁建成十分认真地说:“一千多万知青在同一个时期全部回城了呀,我的哥哥,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个合适的工作?天啊!已经回来半个月的人工作的影子都没找到,要不就是街道办的纸箱厂,你去不去?”说完他就准备往外走。
“喂!你怎么回事呀,真的走?吃了中饭再走呀,半年都没见了,你就不想多聊聊?”只见张建军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
“今天晚上不来就是明天中午来,到时候你不嫌我麻烦就行了。”望着他远去的背景,丁建成明白他可能是在做往那边走的打算,那是他们心中的一个天堂,是他们梦中的理想。
张建军前脚一走,丁建中接着就进了宿舍的门,他也是昨天回来的,一觉醒来就到了丁建成的集体宿舍,见面就甩给丁建成一包“大重九”。
“哥,我去年过生日时你没回来。想你想得不得了,现在还没钱,今天就买包香烟给你抽吧。”
丁建成的弟弟出生于九九重阳这一天,丁建成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他们兄弟之间感情甚好,弟弟是七七年下放到山城近郊的一个农场的,在那里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来来去去呆了不到两年。看到一年未见面的弟弟丁建中个子长高了很多,他心中非常高兴,弟弟他那声如洪钟的喉嗓发出的笑声震耳欲聋,他爽朗大方、情感丰富、豪气十足。在农场算是一个很有人缘和威望的义气哥们,一帮与他同龄和比他大些的知青和同学们总围绕在他的身边,他是这群哥们当中的一个有头有面的老大。
丁建成总是担心这个有些鲁莽的弟弟会惹事生非,会为他们家里带来麻烦,但两年过去了,他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也就是这个此时还有些鲁莽有些江湖义气的兄弟,他曾为这一家人带来过忧虑,带来过忧伤和痛苦。可他也为这一家人带来了殷实带来了财富,带来了尊严,带来了人世间亲情和无限的快乐。他其实是一个粗中有细,十分聪明睿智的且善良勇敢的男子汉。
丁建成要弟弟去食堂一起吃中饭,他不去:
“你那食堂里吃的是什么东西?我才不吃呢,有人请我上馆子吃,下午我要去落实我自己的工作,我走了。”
丁建中还是那样大的嗓门,穿着一双四十三码的回力球鞋大步地离丁建成宿舍而去,留下一串嚓!嚓!嚓!的脚步声,卷起一阵旋风,消失在巷道里。
丁建中没有依靠任何人,他自己为自己找到一份好工作。那天下午他找到当年与他父亲同事过的一位在职领导,那位领导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他竟然大胆地走进人家的办公室去。自我介绍了一番后,把他们家里这十几年的遭遇慢慢地诉说了一通。领导开始有些不耐烦,水都没给他倒一杯,当丁建中把那些文革中苦难家史倒出来后,那位领导有些感动了。他给丁建中倒了一杯水,让他慢慢地说,他给领导递上一支香烟后睿智地说:
“我家里有您和父亲的照片,从那些旧照片里我看到了你年轻时与父亲的友谊和硝烟弥漫的战争岁月,那时你们多年轻英俊啊,父亲曾说到我小的时候你还曾经抱过我呢。”
“哦?”领导应声颤动了一下身体,他点燃丁建中给他的“大重九”牌香烟,陷入战争年代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沉浸在深深的回忆与思考中。他是一个从解放战争的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人,在艰难困苦的战争年代时,他的身体是受过伤的。文革中他也同样遭受到惨无人道的迫害,文革在他的身体上,在他的心灵深处留下第二道重大的疮疤。
丁建中抓紧时机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特点和特长,他在讲诉他家的遭遇时,表现出的是一种卑躬但却不屈膝,他没有半点哀伤。他在介绍自己的特长和特点时,表现出的是一种对前辈的尊重和敬仰。他把“忠、孝”二字讲得头头是道,竟然把一个大领导说动了心,老领导忧郁地说道:
“文革是由伟人发动起来的一场巨大的民族灾难,受害的人多呀,我本人也是深受其害。我在想,发动这场文革的人,他自身也应该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吧。唉!不搞经济,不抓生产,去搞那些人斗人,战天斗地的事情。与天斗,与地斗,荒诞啊!知青政策就是领袖让这代红卫兵们上天入地的一个伟大的创举呀。我也是劳动改造了好多年的人,出来工作时间并不长,对你们家的事情知道得太晚,对此,我深表同情。这样,可以帮助你,尽我的力量为你们家里解决一些问题吧。”
此时,那位领导却显得十分谦和了,他对丁建中的诉说不断地点头表示同情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