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着,小屋里却静悄悄的,像是无人一样。可是屋内却坐着两个好兄弟,他们沉默无语,此时,屋内的空气也有些沉滞郁闷了,可他们谁也没有去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郁。明天,丁建成也要离开这座青山了,此时他的身边坐着张建军,他们就这样各自默默地坐着,静想着自己的心事。张建军在想他儿时的伙伴们,他们中,已经有好几个人在这一年的不同时期,跨过了那道贫穷与富饶的分界线,在彼岸的香港,他们已经过上了花天酒地自由自在的生活,真有那么好吗?张建军不知道是真是假,却也想去试一把。
丁建成望着张建军,却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就是眼前的这个张建军慌里慌张地跑进这间屋里,他把一件天大的事情告诉了丁建成和王林:
“那个自称“泥人”的窑瓦匠我把他给放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张建军满头大汗,咕嘟咕嘟他在大口大口地喝着刚从井里挑上来的凉水。
“就是那个反革命?”王林惊异地瞧着他。
“是的,我怕他会被秘书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打死。”张建军喘息着,放下水勺子,他明显有些后怕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丁建成看着张建军疑惑地问。
“昨天晚上半夜时分,我瞅准了一个机会偷偷地将他放走了,但我真的不知道他能不能走出去,因为我把绳索解开时他已经不怎么能动弹了,我看见他歪歪扭扭地走进丛林中时就噗地一声倒了下去。”
“昨天晚上秘书没有组织人去抓?抓住了怎么办?屈打成招之下他能不说?说出来了怎么办?事情就大了哟,兄弟。”王林也有些不安了,他知道,那可是一个被公社干部们都定了的现行反革命案子呀,只是那人死活都没有承认而已,他瞥了一眼张建军,心中却真的有些责怪他,这个举动过于盲目了。
“他们昨天晚上全喝醉了,到今天上午的十点还没醒来,我见没事就出来了,但我估计他们绝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张建军脸上露出微笑。
丁建成仿佛从他那一脸嘻笑中猜出什么来了,他在想,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轻易去冒这种险,敢做出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需要有什么样的一种胆略和勇气?而张建军表面给人的感觉和印象是反应迟钝,木讷寡言。当地的农户们都说他“蠢”,只有丁建成和王林心中最清楚,他憨厚聪明着呢,他实际是一个大智若愚的,内心十分善良细腻的好人。
可是,丁建成他们却并不知道,张建军已经为那个自称“泥人”的窑瓦匠悄悄地送了几天的晚饭和饮用水,要不然三天不吃不喝,是个人早就饿死渴死了,何况那“泥人”已经在太阳底下被暴晒了整整三天,被他们暴打了好多次了呢。
来青山大队烧砖瓦窑的“泥人”三十刚出头,有些文化,懂些诗词歌赋之类的文学,但他却过于狂妄了,他竟敢去评说毛主席的那首《念奴娇·鸟儿问答》“……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他无知地说:毛主席太粗俗了,太无诗人意境了,毫无文化人的斯文。
他却不知自己已经把事情闹大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犯下了一个弥天大罪,青山大队的秘书在得知此事之后,立即组织民兵们将他用绳索紧紧地捆起来,一顿吊打他皮开肉绽,在强烈的太阳光下暴晒了一天,不给他进一滴水,也不给他饭吃,夏日炎炎,只见那人已经流出一身油汗,被捆住的他不能动弹,眼看就要不行了。深夜,张建军却悄悄地给他送去了一勺子水,“泥人”在抬头喝水时说:“老弟呀,救我,不然我会被打死的。”张建军却没有说一句话,急匆匆地给那人喂了点水后就静悄悄地溜走了。
第二天上午,大队秘书睡醒了,吃了中饭的他打着饱嗝来到现场:“嗯,你娘的还挺得住啊,居然还没有死?再打!”秘书大声呼唤手下的人,可是那些昨天出手狠的人却不敢再动手了,他们怕真的把人给打死了负不起这个责任,这时,他们一个个嗫嚅萎缩起来,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肯动手打。
“都是些没出息的东西!怕?我来!”五短身材的秘书火了,只听见他瓦釜雷鸣般地一声大吼,接着就抡起他手中的一根竹竿狠狠地抽打过去,“泥人”:“啊!”的一声惨叫起来,前胸立时就见一条血痕,狠狠地又是一竿子打过去却已经听不到“泥人”的叫喊声了。此时,他低垂着头在低声地****着。连续两天的折磨,“泥人”气如游丝,只剩下奄奄一息了。张建军就在旁边,他看在眼里却急在心中,这天晚上,当张建军再次给他送去水和一点稀粥时,他已经不能大口地进食了。张建军想这样弄下去,即使不再打他但饥饿、暴晒、绳子捆、蚊子叮、虫子咬也非得把这“泥人”折磨死。可是,人家也是一条性命啊,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兄弟丁建成和王林总做好事,我就不能做一件大好事?我要救他一命!那么怎样才能将他救出来又不被大队干部们发觉呢?睡在**上,他越发不得安宁起来了,他反反复复地谋划,他在搜肠刮肚地思索,东方渐渐泛白时,一条天衣无缝,胆大却又心细的计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