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下午路过老三届知青刘兰英房前的丁建成被她阻拦在路旁,不由丁建成再多说什么,刘兰英一把就将丁建成拽进了她那全队最好的一间曾经是地主的厢房。她迅速地从一个丁建成很少见过的,也是旧时地主用过的土漆桌子抽屉里面拿出一包“黄金叶”牌的香烟递给丁建成,并殷情地为他倒上一杯热开水,慢慢地她像有什么心思似地靠近丁建成坐下来,这让早就习惯了大冬天都喝凉井水的丁建成大为别扭,他根本就不喝开水。
“建成老弟,你应该常来我这里坐坐呀,你看不起大姐吗?姐可真是个命苦的人哟。”她坐下来后不分青红皂白第一句话就让丁建成在惊愕的同时大为诧异,刘兰英是一个六九年下放的“老三届”知青,年龄比丁建成大出许多,而且他们之间的接触也很稀疏,虽然同为一个生产队的知青,有时却形同路人。今天,她的热情既让丁建成感动,也让他处在云里雾中。
刘兰英是那种既不漂亮也不丑陋的女青年,她的脸很长,却不是那种好看的鹅蛋脸。既不胖,也不瘦的她,皮肤微黑,精神萎靡,头发也总散乱着。可是不修边幅的她却有一米六三的身高,一副魔鬼般的身材匀称婀娜,衬托出她青春的曲线,远看还真像个舞蹈演员,她的眼睛不大,却闪耀着忧郁的光。只读过一年初中且优柔寡断没有主见的她,此时已经二十五六岁了,但她的心智却总显得尚未成熟。
学习不上进,却姊妹众多,家庭生活困窘,初中未毕业,她就在父亲的厂子里做起了临时工。可读书不刻苦尚未长成的她,却爱穿着打扮,她常常把她的那份工资花在装饰自己的衣着上。那时,她与厂子里的一个大她五岁的青工谈起了恋爱,半年过去了,厂子里本有一次临时工转正的机会,就因过早恋爱这样的一件事而取消了她转为正式工的机会。
父亲一气之下将她痛打一顿,并把她关在家里,不准她跨出家门半步,从此哪里都不许她去。直到厂子里点名要她上山下乡时,她才从那间关了她半年的屋子里卷着一**单薄的被子,揣着一颗破碎的心走出来,早早地告别了那个让她爱又容不得她的城市,与曾磊他们一起来到了青山大队六队,而这一来,她就再也没有回过那让她心伤,让她心悔,让她既想,却又让她怕的家。
刘兰英与丁建成生长在一座城市,他们说着一口相同的本土话,可是,他们的性格脾气,他们的喜怒哀乐,却大相径庭。她是那种胸无点墨却又自认为命途多舛,悲观厌世,贪图享乐的人。她的脾气秉性十分怪异,一时会内向沉滞,愣头无声,一时又会放荡不羁。她会桀骜不恭不分场合地扬声舞蹈,可她有时却又略带忧伤地独处一室,那种让人难以捉摸的脾气秉性使她失去了知己,她会一连几天也不出工不吃饭,闭门屋里坐。
迥然不同的是,丁建成却是一个上进心强,爱学习,胸中曾有过抱负,心中曾装着远大理想的有志青年。他还是一个能理解人,能宽容人,胆大心细,爱憎分明,与人为善,热爱生活,衣着整洁,行为检点的人。尽管时代压制了他,让他在政治上抬不起头,人前处处谨小慎微。可是,即使是在这样的时运不济之时,他也并未从心中真正地放弃过他的人生信念,这时的他只是把他曾经的抱负暗藏起来,把他的远大理想深深地埋在心底。正因为这样,他身边的王林、赵超、张建军与他能长期像兄弟般地相处。
丁建成虽然不喜欢刘兰英的这种疯疯癫癫的处世态度,但他还是能够容忍她的那些因过早离开家庭而造成的严重心灵伤害所导致扭曲了的人生态度和作为,与她在一个队里和谐相处。不过今天她的过分热情却让丁建成内心有些不安起来,他在队里也听人说起过刘兰英生活作风怎么样的不检点,她与大队秘书之间的那些绯闻早已经在青山大队传得沸沸扬扬了。都说刘兰英想利用自己的身体换一个招工招干的指标,可是,谁也没能抓住他们私通的把柄,这么多年了刘兰英不回家过春节,不返城探父母,她的父母兄妹也从未来过这偏僻的乡村探视过她,她就这样孤身一人在这清冷凄凉的山村过着她非常郁闷的乡村生活。丁建成处事谨慎,他不愿意去探究这些与己无关却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琐事,闷闷地抽完两支黄金叶牌的香烟后,他要起身离去,正在这时刘兰英却说话了:
“建成老弟,那天,你可能也看见或者听到了我与他的事,但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都已经好几年了,我为了逃出这座大山,委身于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还望你不要与任何人说起这件事,让我度过这一关,日后我会好生报答你……”
她一改一贯的大大咧咧,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盯着丁建成,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且显得悲戚可怜,可在丁建成听来却犹如惊雷一声,他反复回顾这一年多在青山大队的一个个春夏秋冬,记忆中却并没有过刘兰英与大队秘书的丝毫,只是最近的几天大队秘书的那双带着凶光的眼睛却总在他的面前游离萦绕着,那是一个极不友善的三十岁刚出头的有家有室的回乡青年,他已经结婚好几年并生有两个女儿,丁建成什么时候也没有得罪过他,但他却一直就看不起丁建成,他曾多次放出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