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柯梵的手保持着触摸的姿势,僵在半空,忘记了让那些恶灵灰飞烟灭。
她或许算不上是他最爱的女子,但却是他半生最美丽的梦,温婉,纯洁,善良,从不忍心责备他,就连说出那句“你是不是造了什么孽了”,口气也主要是对他可能因此遭来祸患的担忧。
有女如斯,夫复何求!
倘若没有那位异域闯进来的女子,即使萱薇逝去,他的爱情也可算得圆满。
邵柯梵只觉得心被狠狠剜了一刀,连血带肉掉下一块,那将是永远也填补不了的空白。
齑风掌带起的强劲的风,由于提供力道的人离开,逐渐衰弱下来,恶灵之王张开漆黑的嘴,怒吼一声,浊气滚滚,团状的“身躯”变长,如同一柄利剑,插入风的内部,不断向下移去。
邵柯梵心一紧,昭涟对他的怨念似地狱黑火那般幽深刻毒,一旦被恶灵之王俯身,那么,魔将诞生,后果不堪设想。
子渊被刺耳的声音惊醒,只见满屋子的黑色气雾,不断流窜,相互撕咬,吞噬,甚至……
天啦!他看到了什么?
不少气雾进入娘亲的体内,而娘亲却睁大双眸,一半是欣喜,一半是仇恨,眸子通红,他看去时正好滚下一滴血泪。
小人儿还未呼喊就晕了过去。
那个低低的声音在子渊醒时戛然而止,他晕厥过去之后又絮絮叨叨地诅咒起来。
恶灵之王穿过大风的心脏,所经之处,风势顿散,在邵柯梵抵达婕琉殿之前,已然逼到光罩之上,不断冲撞,凌空对准昭涟张开的嘴,欲突破光罩进入她的肺腑之间。
光罩快要被破裂的千钧一发之际,邵柯梵再度以齑风掌将魔物逼上天穹,而后施展摩云神功第七层,天上汹涌而下的云柱与席卷而上的风猛烈碰撞在一起,天地震颤,莽荒忽暗,婕琉殿寝房被掀起,恶灵之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分裂成无数气雾。
寝房被掀到二十丈的高空,被风云搅成无数碎片,纷纷掉落下来,地面上的人们见此情此景,吓得惊慌逃窜,尖叫声响成一片。
然而,恶灵之王分开的各个部分仍挣扎着,朝彼此间涌去,欲重新组合在一起。
几乎所有的剑客都出动,在婕琉殿上空与魔物缠斗,地上除了失措的奴婢和文臣以及没见过大场面的家属,武将皆领着兵,全副武装,守住王宫个要处。
已近拂晓,天地之间地最后一层黑色薄衫逐渐退尽。
“国君,这些魔物杀不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楼钟泉一剑劈开一个恶灵,飞到邵柯梵的面前,目露焦急。
“确实如此。”邵柯梵沉吟,结了一个元气光罩,围住二人和昭涟的床,挡住落下来的建筑碎片,而后皱着眉头思索对策。
婕琉殿寝房的帷账和被子尽被掀飞,那枯瘦的女子睁大眼睛躺着,眼眸通红,偶尔掉落一滴血泪,此时正直直地盯着邵柯梵,含着残酷的笑意。
一个声音通过恶灵的传达, 在婕琉殿上空沉而远地飘荡,“邵柯梵,我咒你不得好死,断后绝孙,死后被打入炼狱火城,万世不得超生,我咒你国土沦丧……”
“闭嘴,闭嘴……该死的恶灵……”剑客们边斗边叱,这些恶灵本是死物,欲杀死必需让其灰飞烟灭,被剑挥散之后又凝聚起来,消磨了他们大半耐性,实在叫人头疼。
然而,本来对剑客无甚兴趣,只顾朝萱薇扑去的恶灵,有的竟进入了一些剑客的体内,被俯身的剑客一下子心性大变,狂躁无比,朝同伴刺去。
邵柯梵脸色一变,颔首命令,“大家不要动戾气,免得恶灵有机可乘,快杀了被恶灵俯身的人。”
剑客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紧紧抿住嘴唇,沉静应对,只听几声惨叫,那几名被俯身的剑客坠落下来,鲜血飙向空中,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邵柯梵叹息一声,抬眼看去,恶灵之王已经大致凝聚成形,瞪着一只眼睛俯瞰满怀咒怨的女子。所谓眼睛,不过是魔物中央凹进去的类似眼眶轮廓的坑而已,没有眼白,没有任何色彩。
恶灵边缘无数半丈来长的触角不断招摇,时而狰狞地搅在一起,相互扯断,断掉的又融入整体之中,继而又延出无数的触条。
邵柯梵一动,俯身下去,抱起昭涟,对楼钟泉道,“快去找术士画噬灵符,本王先将魔物引到沧九荒原。待画到百张时,贴在百名士兵身上,由兵马元帅谢樊带领前往沧九,你,负责守住王宫,图谋不轨者,杀无赦。”
“领命。”楼钟泉急急离开。
此刻恶灵之王已经完全恢复成形,发出奇怪而诡异“咀咀”声,仿佛嚼到猎物那般满足,漆黑的眼眸盯着兀自睁大血眼的昭涟,受到更强烈的召唤,换了一种如狮子狂吼的呼啸声,斜冲下来。
邵柯梵对因愤怒脸部几乎扭曲的昭涟一笑,刻不容缓地朝原翎昌国方向飞去。
恶灵见附体离开,纷纷尖叫着跟了上去,经过半个晚上的撕咬和相互吞噬,恶灵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也稀薄了不少,却拖了十里远,如遮漫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