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意,这里住着曾与陵王地位相比肩的护泽使的遗孀,自从泽观亡国,泽观君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封的护泽使职位也没有实质上的权力。
而后来,护泽使引他国进攻苍腾,这件事众所皆知,在苍腾人眼中,他不啻于一个无耻的叛国者,忘恩负义者。
因此,这本该诛连九族的罪,苍腾国君却依然留住昭涟母子的命,让他们居住在偌大的宫殿里,每月命人送去一些生活必需品,已是莫大的恩惠。
至于其它关照,那简直不啻于痴心妄想。所幸,昭涟每天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婕琉殿,并未向国君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
任季节轮换,花园荒杂。
除了子渊和骨灰罐,以及遥望对面被封的赋寒殿,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动容。
所谓生死,人生最重要的两个问题,在至爱的两个人身上发生,子渊生,秦维洛死,已全部掠走了她的心绪。不似邵柯梵,生死之外仍有权谋,河山,野心。
昭涟拿起搁在花园一角的扫帚,按照半月一次的习惯清扫落叶,一下又一下,簌簌作响,像极了叶落地的声音。
她神色依旧憔悴,脸苍白如纸,那双勾人的狐眼蒙上了一层灰色, 已流转不出当年的风韵,身体羸羸不经风,每走一步都似飘浮那般。
子渊的读书声在书房里朗朗传出,穿透下午闷热的空气,在花园里阵阵荡起,似清风送凉,昭涟忍不住会心一笑。
然而,待听清朗诵的内容,昭涟脸色瞬间大变,扔下扫帚跑进书房,一把夺下子渊手中的书,低叱,“娘亲说过多少遍了,书橱左侧的书可以朗读出来,右侧的只能默默地看,一个字都不许念。”
暗红色的书橱一共四层,中间由完整的挡板隔开,
她手中的书,铜色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领兵权谋册。
子渊有些委屈地指了指书橱左侧,“娘亲,这本书是从那里的抽屉底部找出来的,子渊没有违规嘛。”
昭涟皱了皱眉头,那个抽屉里放的尽是维洛生前与他国之间来往的书信,没想到下面还藏着这本书。
她将《领兵权谋册》放到书橱右侧,叮嘱,“下次这本也不能念出来。”说着从左侧取下一本诗书,“接着读这本,大声一点。”
“是,娘亲。”子渊听话地接过了。
昭涟怔了半晌,夹杂着恨意暗自祈祷,那如狼似虎的人可千万不要察觉到她的用意啊!
秦维洛的死,她人生的残缺,一切都拜那个心狠手辣的人所赐。
这叫她如何不恨,简直欲吸其髓血,食其精肉,剥其肤皮。
子渊的身上,毕竟流着王室的血液。
如今要做的,便是隐忍,将子渊培养成一个优秀的栋梁之才,让他拥有文治,武功,权谋,野心,来日方长,局面会怎样变化还不一定呢!
她心事重重地走出殿门,拿起横在地上的扫帚,一下下地清扫院子,如同她有步骤的计划。
花园中央是合抱之粗的羽雪树,叶子浅黄,呈齿状,并向中部经络聚拢,树上密密麻麻开着细碎的白花,风一吹,便纷扬而下,镶嵌在枯落的黄夜间,甚是美丽。
她欣赏地面上的景致,如同树上那般,然而,之所以半个月清扫一次,是不想让这里看起来太过凄凉。
扫到羽雪树下的叶和花越积越厚,围着根部堆起,昭涟拭去额头上的细汗,看着摆在四周的花盆,些许的对美的渴望之芒在蒙尘的双眼中微微闪过,思量着要不要修剪一下。
忽然间,羽雪树动了一下,一阵风拂来,树叶被卷起,漫天飞扬。
似乎有一股不详的气息充斥其间。
她以为只是风大了起来,快步走向大殿,然而,走了两步才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猛然停住。
是的,不对劲!
只有院子里有动静,风似乎拔地而起,院子之外的植物仍在轻轻摇摆。
昭涟转过身去,想要透过空中狂舞的密匝叶花看一个究竟,忽然,全身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针刺入全身各处经络,她惨呼一声,身子摇摇欲坠,一粒东西正好飞入她的口中,她敏捷地伸手卡住脖子,然而,外来的那股力劲来势凶猛,仍是将药丸逼进了她的腹中。
随着她倒下,诡异的风一下子消失得无声无息,叶花纷纷落下,重新铺了一地。
一切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昭涟诧异而恐惧地睁大眼睛,想要站起来,才发现全身已经无法动弹,阵阵痛感袭来,让她差点晕厥过去,她艰难地抬起头,惊讶地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亲,娘亲……”子渊听到外面的异样,从书房跑了出来,却看到这令人震惊又难过的一幕。
小人儿泪如泉涌,摇晃着他的母亲,声嘶力竭地哭着。
昭涟动了动头,向儿子证明她还活着。
“娘亲。”子渊惊喜地抱住她的头,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