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竟会被月老给灰头土脸轰出来。
“快快快,快把这尊大神给我‘请’出去。”
辛夷被人用力往外一推,只听大门嘭的一声巨响,门梁上积年的灰尘漫天袭来,呛得她咳嗽不止,颇有些心惊地抚了抚自己的鼻尖,所幸并没被撞歪,怔了片刻,才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骂道:“月老,你个黑心肝的糟老头,我不过来问你两句话,竟这样对我。你,你简直枉费咱们数千年来的交情!”
月老告饶的声音从门后无奈传来:“我的小姑奶奶,你要算账也好出气也罢,一切只待你和紫霄仙君大婚后再来。眼下您快些回去罢,莫要害小老儿我了成不?”
辛夷又好气来又好笑,“害你?我不过问你两句话,至于你说得那样严重么?”
“至于!”
月老斩钉截铁的语气终于让辛夷彻底怒了,她大力敲打着殿门道:“老头儿,出来,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月老在门后来回踱步,听着门外的叫嚣,只觉头疼得很,情急之下脱口道:“姑奶奶,你到底走不走?你再闹,我可派人去请紫霄仙君来了。”
他只打赌,辛夷此来是避着人的,并不愿外人知情,尤其是紫霄。
果然,门外立时安静了下来。许久,彷佛有人轻轻哼了一声,随即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月老不觉抬袖拭了把汗,抚着胸口,总算能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而他并不知道,其实转身离去的瞬间,辛夷也不觉松了口气。来的路上,她便猜过了许多种可能,但没有任何一个是她想要的。
仰望月色如水,她无声叹气,彷佛是有些庆幸,却又彷佛有些怅然。
庆幸的,是她这一趟来终究还是一无所知;怅然的,是她居然还是一无所知。
辛夷不是那等心思鲁钝之人,从月老隐晦的态度中,她隐约可觉出,关于梦境之事彷佛是一个极大的禁忌,有人特意瞒着不愿她知晓。
或许,她该学着迟钝蠢笨些,只作不察才是最聪明的?
她满腹心事,低头而行,脚下步子沉重而缓慢,待觉出被人拦住去路时,着实吃了一惊。
“是你。”
拦住辛夷去路的是一个艳光照人的紫衣女仙,眉峰蕴锐,一看便知来者不善,她似笑非笑道:”大婚在即,玄女不在玉山静候出嫁,怎么反倒一个人失魂落魄跑来这里?教人瞧见,还以为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呢?”
来者,是天帝座下四大仙君中唯一的一个女仙南玥。她是四大仙君中唯一一位从下界修行步步晋升至仙君尊位的,一向自视甚高,与辛夷却无甚往来。
辛夷峨眉微蹙,语气亦有些冷:“凡事自在人心,心思污秽之人,自然看什么都是阴暗可疑的了。我与月老素有交情,便来姻缘殿串个门也无甚出奇的吧?倒是南玥仙子你,大晚上的不在你的碧霄宫里待着,来挡我的道算怎么回事?”
南玥将手收回身前,意态潇洒道:“这话倒教人听不懂了。我不过是看夜色甚好,出来闲庭漫步,顺道看了一场热闹而已。”
姻缘殿地处偏僻,寻常并无甚人会涉足,若要她相信南玥真是散步而来,那可真是见鬼了!
辛夷神色淡然,反问一句:“哦,此处有什么热闹好瞧的么?怎么我竟不知道。”
南玥唇边的笑意渐深,“玄女竟不知么,我还以为玄女心中是最清楚不过的呢。”
辛夷淡淡而笑:“那只怕是要让仙子失望了,我对此间的事一无所知。倒是我要奉劝仙子一句,有些事一无所知于人于己才是最适宜的。”
“哦,如若我天生愚钝,听不得劝呢?”
辛夷实在佩服今日自己的好气性,竟能陪着南玥在这里说了半日的闲话也没发作,她低头抚落衣襟上的寒露,好整以暇微笑:“若是这样,我也无可奈何,毕竟不是什么破铜烂铁都可堪雕琢的。凡人不有一句话么,朽木不可雕也,眼下看来果真是极有道理的。好了,你爱散步便散步,爱看热闹也随你,我即刻要赶回玉山,便不陪你闲话了。”
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落在南玥眼底立时燃起熊熊烈焰,她再次拦在转身欲走的辛夷面前,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方才姻缘殿内的事,该看到的,该听到的,我可是一样也没落下。”
所有隐约的猜测,在这一刻都浮上了水面。
除了最初的颦眉,辛夷的面色几乎可称得上是娴静柔和,淡淡问:“那又怎样?就凭你一面之词么,你觉得你我之间,天帝会信谁?紫霄又会信谁?南玥仙子,我晓得你对紫霄的心意,也从不曾因此对你生出半分成见来,只是你也太不自爱了些。”
语末淡淡的大度与不屑,几乎怄得某人想吐血。
“你,你胡说什么……”
南玥仙子的面色一时显得有些苍白黯然,眸光惊疑不定,也不知是因被人说穿了心事,还是因了旁的缘故。
辛夷淡淡挑眉,“天界就这么大一块地方,你我又都是得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