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时不能象他们的前辈们那么从容。然而在这样的压力下,反而考验出几位铁胆真汉子,如左光斗和杨涟等人,当然也有一些没顶住压力投靠了九千岁的,这种人反正无足轻重,自个儿眼力不好,在政治斗争里面站错队,肯定要被淘汰掉。
随着阉党垮台,能够坚持下来的一批人熬到现在,差不多都有了足够资历,可以竞争朝堂上那几个决定性的位置了。可好位置就那么几个,彼此之间肯定是要好好倾轧一番的。
甲辰科的人资历比较老,而丁未科因为有杨左二人的关系,名声要更好一些,双方各有优势。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两派还可以说是势均力敌——甲辰科进士有多人官拜地方督抚之位,在疆臣中占据了优势,但丁未科的施凤来,钱龙锡,成基命等人却都先后出任过内阁辅,在中央阁臣里头很有势力。
然而到了这崇祯四年,甲辰科的三大总督中,陕西杨鹤彻底失势,辽东孙承宗也陷入危局,只有他两广王尊德还算从容,可如果眼前髡匪这一关迈不过去,那肯定也是要倒霉的。
——要知道,那个觊觎着他的总督位置,专门跟他王尊德唱反调,几次三番上疏弹劾的福建巡抚熊文灿,恰恰也正是万历三十五年丁未科的进士之一呢!
话题涉及到官场斗争,屋子里的气氛立时就尴尬起来,陈耀有心想要告退,但又觉得这样似乎太着痕迹,正在犹豫之时,恰好有个仆人过来禀报:
“老爷,红毛番的使者到了,已请到客厅里奉茶。”
这似乎正好是个台阶?陈耀立即躬身告退。
——两广总督府的治所本应该在肇庆,不过由于广州府远比肇庆繁华的多,而两广总督又往往兼任广东巡抚,所以历任总督大都喜欢待在广州的巡抚衙门里头办公,而不愿去肇庆,王尊德亦是如此。这已经形成习惯,客人们也都知道直接来这边求见。
陈耀在临出门前,只听上司随口问道:
“还是上次那个姓李的商人么?”
那个仆人倒也颇伶俐,已经悄悄观察过来客身份:
“那姓李的也来了,但这回还来了好几个真正的红毛番人担任正使,姓李的好像只作通译——看来他们挺重视的。”
却不料王尊德一听之下却了火:
“红毛夷人岂能入我正堂——且让他们去偏厅侯着!”
转过头,这位两广总督又对陈耀吩咐道:
“元郎,你且稍等,待我跟那些夷人交涉后,回头恐怕还有事情要你去做。”
陈耀立即躬身:
“学生随时听候调遣。”
…………
然而这一等就是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日头偏西,才见上官迈着四方步返回。
王尊德的脸色甚是复杂,似乎带着几分高兴,却又有一点紧张的样子,进门之后并不马上说话,而是坐在椅子上,微闭双目,似乎是在养神。
但陈耀却知道这是上司的老习惯了,只有在遇到重大而委决不下的事情时,王尊德才会这样闭目思索。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打搅的,所以他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是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又是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方见上官睁开眼来,眼中精光闪烁,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元郎,你还要再去准备一批粮秣,不久之后另会有一批夷船夷兵到来,与我们一同征伐琼州。”
陈耀面容微变,但还是低下头去:
“夷船夷兵?是来这广州府么?敢问思公,数目多少?”
王尊德先是伸出三根手指,但想了想后,又改成一掌:
“他们报的战兵数目乃是三千,但考虑到船工水手……你且按五千之数预备吧。”
这下子陈耀的脸色终于大为变化,顾不得上下尊卑,他甚至一把扯住了王尊德的袖子:
“五千夷兵?思公,万望三思啊!这五千夷兵上得岸来,若是他们背信弃义,广州府怕是不保!”
但两广总督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并没有计较幕僚的失礼动作。
“本官刚才也正是为此而委决不下,西夷多诈,吾亦深知。只是这一次,却是天赐良机,千载难得……”
王尊德抖抖衣袖,站起身来,看了看桌上那幅南海地图,指着图上吕宋的位置笑道:
“刚才前来与本官会晤的,原来不单单有红夷人,还有佛朗机人亦在其中。那些髡人也真是会惹事——不知如何,却将吕宋的佛朗机人激怒到了极处。他们派了一个副酋过来,口口声声,竟说是要倾巢而出,情愿为先锋,要将琼州府踏平,将那些髡人全部挫骨扬灰,方解其恨。”
“西夷狡诈,此言未必可信。”
事关重大,陈耀也顾不上原来不多嘴的信条了,屡屡出言相劝,但王尊德只是微微点头:
“本官初时亦是不信,但那西夷酋却当着本官之面下跪,向其所信奉之天主神明起誓,道此言句句为实……那就颇为可信了。”
陈耀默然,他们广州府的官员可以说是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