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毕业后,我和顾长熙一起回了国。
临走前我问顾长熙,他母亲就这样留在英国了吗?
他回答地有些艰难,看得出他心里也有些挂念和担心。但是我和他都知道,他的母亲,执意想留在这里。
她喜欢这里自由的空气,就像没有任何往事的牵绊和回忆。
我想起那张会常常在国内电视上见到的脸,心里叹一口气,前尘往事要随风何其难。回国,真不一定就对她好。
我对顾长熙说,我们可以经常来看他。
顾长熙弯起了眼角,眼色很温柔。
我们住到了顾长熙在B市的那个老房子里。
没有电梯,不是复式,但是我却觉得异常满足。
这里有顾长熙生活的气息。有一日我一个人在家,腻歪在沙发上无所事事,阳光懒懒散散那地从窗外斜照进来,室内一片温暖。我眯着眼睛不厌其烦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从我这地方,刚好可以看到门口的那个橱柜,我想,这就是顾长熙每天出门换鞋进门脱鞋的地方;橱柜旁边有个茶几,我便想,顾长熙可能会在这里用过电脑;再看到这扇窗户,我又想,顾长熙可能会端杯咖啡,在某个时候,立在窗前看窗外的景色;再瞄到卧室内的书桌一角,我想,十七八岁的顾长熙,也曾经唇红齿白,正经危坐地做着仿佛永远做不完的卷子。
我忽然觉得,虽然这里并没有我的烙印,但是看到这一切,我好像就已经早已融入了他的生活。
那段时光,我们生命中还没有彼此,但我却并没有空缺。
和顾长熙在一起后,我发现他有许多我以往都不知道的方面。他极为好相处,有着自己的原则,但偶尔也会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冒出一个状况让我措手不及。有次我和他一同去买苹果,那大叔很会做生意,把我夸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顾长熙非但没觉得夸张,11块钱的苹果给了人20还说不用找了。
还有一次,我和他手牵手走在路上,忽然他毫无征兆地停住脚步,一脸深情地看着我:“小宁,我爱你。”我很感动,同时也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
更离谱的是有一次,我和他一同去郊游,所到之地是一片人迹鲜有的青山绿水。熄火后,我不禁为郊外清新的空气所陶醉,忍不住打开车顶天窗,伸了个懒腰,享受地道:“这就是大自然的气息!真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道,“车震,或许更好。”
……
我和白白说起时,她在那头笑得前仰后伏,含着眼泪给我分析:“这就是失而复得后知后觉综合症。”
当然,我没有和她说那日的郊游。
一日,我与外婆视频聊天,她问起我的个人问题来。
外婆一直都很关注我这方面的动向。本科的时候我是确实没有男朋友,英国的时候开始是没有,后来有了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一旦问及这个问题,我都还只是支支吾吾说没有。每当这个时候,她老人家都会在那头沉默半晌嘘声叹息,好似我真的滞销了一样。
甚至有一次,外婆居然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不喜欢男的。我一听脑袋就大了,立马跟她竖起三根手指保证自己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她老人家将信将疑地盯了我好久,才冒出一句:“我想我们家小宁也不可能,你从小就对男人好奇,小时候尽往男厕所钻……”
……
可没过两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邀请我去参加一个国内著名的电视相亲节目。我一头雾水,还以为是诈骗电话。谁知那头对我的资料了解地清清楚楚,从姓名到家庭甚至三围血型说得头头是道。我心下骇然:这主办方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找到我了?还了解地这么详细?谁知主办方更是疑惑:你自己提供的资料、自个报的名,自己怎么会不知道?我云里雾里地婉言拒绝,第二天便接到外婆的越洋电话。她老人家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小宁?那XXX节目组给你打电话没?”
……
事到如此,我只能跟外婆坦白,我谈恋爱了。
外婆在那头噎了一下,然后居然——喜极而泣。
……我难道就真的那么地那么地,看上去,不像能凭自个本事,讨到如意郎君的么……
好吧,这毕竟也是一件好事儿,舅舅很快也参与到我们的谈话中。我既然都说了,就干脆把顾长熙的情况跟他们都一一交代了。可话题不知怎么又被扯开了,从我家庭离异,到母亲去世,再到一个人在英国艰难留学,再到终于单身二十多年头一次找到男朋友,细数了我的成长经历后,四十多岁的舅舅在那边和外婆抱头痛哭……
……
我的这群可爱的亲人们吶……
我不过就是谈了个恋爱而已。
只有在一个地方我做了点技术处理,舅舅在国外呆了多年,我留学也知道,国外对师生恋是严禁禁止的,我有点担心说出来会遭到反对,所以在交代如何和顾长熙认识的这个问题上,我没敢说实话。
我学着顾长熙,只对外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