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敏随意走着,远远近近缀着几人,有做香客打扮的绿萼红蕊,还有做算命先生打扮的欧阳蟒。
“测字……测字……”欧阳蟒一身灰白长衫,下颌上一撮白长须飘飘摇摇,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他一面慢条斯理的招揽着生意,一面沿着积香寺山门口转圈。
吴敏抬头扫一眼山门口硕大的石块上,小篆雕刻的积香寺三个字,缓缓迈步进去。
欧阳蟒瞧见绿萼红蕊缀着吴敏去了,当即寻了个空旷位置,慢腾腾的坐了下来。
日头渐渐中正,已是午时。
欧阳蟒掏出汗巾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眼瞅着巳时进去的枣红小轿又抬了出来,忙含笑迎了上去。
“测字……测字……堪前生,断来世,一个字,可窥出天机命数;一个字,能避祸,破劫,挡煞,兼驱鬼……”
欧阳蟒一口气背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踱到轿子旁,随着轿子朝前走着,含笑道:“轿中大善人,可要测测字?贫道身兼二十四种奇术,测字首排第一,从无虚言妄语。”
莹翠轿帘掀开,露出轿中笑盈盈的美人,美人勾起嘴角瞧着他,柔柔道:“好个大言不惭的道台,竟敢跑到佛祖面前卖弄。”
前头的轿夫闻言,转头冲欧阳蟒道:“臭道士,快滚,我们家姑娘没空理你!”
轿中美人扫一眼轿夫,又扫一眼欧阳蟒,丝帕掩口娇笑道:“你若真想测姑奶奶的字,便赏你一个罢。”
轿夫闻言忙放缓了速度,静等美人说与欧阳蟒。
欧阳蟒含笑打了个揖,笑意深重道:“大善人尽管说来!”
美人吃吃一笑,淡淡道:“就测个无根的无字罢!”言毕,收回玉手,莹翠轿帘霎时坠下,挡住了欧阳蟒的视线。
欧阳蟒笑得愈发开心,作揖道:“大善人不等贫道解字么?”
美人端坐轿中,笑盈盈道:“测好了,往怡春堂寻姑奶奶便是!”轻轻拍了拍轿壁,两个轿夫忙加快了速度。
欧阳蟒怔忪的站在阔道中央,似乎正在失神。
旁边卖炸面团子的小贩,一双老鼠眼眯成一条缝,笑嘻嘻道:“老道士,你要真想见她,就去城东怡春堂,她可是咱们碣日城鼎鼎有名的玉堂春姑娘呢。”
一语毕,稀稀疏疏站在路旁的小贩们,立时吵吵嚷嚷起来。
有赞叹,有艳羡,有不屑,有唾弃,有垂涎,端的是神态各异,喜恶参半。
欧阳蟒怅然一笑,转头冲卖炸面团子的小贩打了个揖,含笑道:“多谢小哥,小哥可要测个字?”
卖炸面团子的小贩闻言忙挥手道:“不测不测,我一个面团子才多少钱,能值得几个字?还没填饱肚子呢,想那些前世来世的作甚?平白添一桩糊涂心事。”
欧阳蟒乐呵呵一笑,依旧举着旗幡,摇摇晃晃的招揽着生意,朝着山下去了。
山门口,始终不见绿萼红蕊走出来。
枣红小轿沿着官道走走停停,直进了繁华热闹的碣日城,进城不停留,直往城东宝华坊去。
进了坊中,一路的花花绿绿,一路的胭脂水粉香,一路的娇笑软语,好似进了温柔乡。
小轿停在一处门前掩映着蔷薇花枝的宅院前,门口穿着绿衣的小丫鬟忙跑下来掀轿帘,一见里头的美人探出头,笑眯眯道:“姑娘今日累着了罢?”
美人抬头扫一眼宅院门楣,其上端端正正悬挂一方胭脂红的匾额。
她微微一笑,团扇遮着半张脸,迈步上了青石阶。
怡春堂,果然是个清雅之地。
一路穿花拂柳往里进院落去,小丫鬟在前头叽叽喳喳,美人始终含笑不语。
直进了自己的院子,挥手打发了跟在身后的小丫鬟,她这才独自往妆台前头坐了。
端坐不语,凝神细听,门外传来几声鸟叫,隐有池水淅淅声。
美人水眸一闪,猛然起身。
轻手轻脚的将各处门窗一一检视了一遍,又将门闩上,确认无人偷听,这才缓缓走到了妆台前头。
她捡起一枚铜镜,照着自己的脸,细细看了一遍,忽然勾起了嘴角。
赵泰传来消息,孟向彤向赵曌举荐怡春堂的玉堂春姑娘。
赵曌因遇袭一事,心有胆怯,绝不敢在此当口前来花柳之地。
但是,这并不保证玉堂春就见不到赵曌。
因,赵曌是个一日没有女人,便不能安生的男人。
明日就是卫廷睿大婚,她昨夜给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偏偏今日,一点风声也没有。
这哑巴亏,她早知道卫廷睿会选择吞下。
吴敏放下手中的铜镜,起身细细查看着玉堂春的居所。
依照她与赵泰的推断,不过两日,赵曌是定要幽会玉堂春的。
不管是大婚前一日,还是大婚后一日,都是绝佳的时机。
她勾起嘴角,无声的笑起来。
昨夜一收到赵泰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