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生的死亡与他那短暂的一见钟情同样突然。
这两件事情发生在几乎同一时刻,同一地点。
分隔线这天,是丹青生与画友们聚会的日子。为了互相切磋绘画技法,他早早地从梅庄出门,兴冲冲的把自己的画笔、颜料、画纸……全挂在马背上,胳臂下还夹着新近绘就的“杰作”,嘴里哼着小曲,往聚会的所在快速的策马而去。
有句诗叫做“春风得意马蹄疾”,正可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
经过了第一座桥,又经过了第二座桥,这苏堤上有六座桥,丹青生从来记不住每座桥的名字。经过第三座桥的时候,他却不知所以的感到眼前一亮,像是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在桥上闪耀。
本能的稍微拉了一下缰绳,定睛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异国服装的红发少女,正凭栏远眺。少女似乎听到什么,蓦然一回头,和丹青生打了一个照面。
天哪,世间怎有这样绝色的女子?!
丹青生立刻被“震”到了。
少女不是人们熟悉的那种东方式温婉美人,她高挑、纤细,再加上引入遐思的劲装,全身飘荡着野性美及跃动感。
丹青生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真该把她带到聚会的所在去,给众人开开眼界!他不住回头看美女,这一疏忽却让胯下的健马不受他缰绳控制而肆意奔腾,对着个一留大背头的金发异邦人直撞过去。
丹青生心中一惊,硬生生挫腕勒住缰绳,但坐骑兀自侧撞上了桥柱。
健马长嘶,画具散了一地,他摔下马来,摔得七荤八素。
从地上爬起来,却一眼看到自己那张杰作,已随风飞去。他慌忙伸长了手,要去抓那张画,追到了桥上,差点又撞在红发美女身上。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画作,竟飘落湖心去了。他急急的仆在桥栏杆上,对桥下一条游船大吼大叫:
“喂!船上的人!你们帮忙接住那张画!看到没有?就是飘下去的那张画……”
船上的游人,莫名其妙的往上看。摇船的船夫,依然从容不迫的摇着他的橹。而那张画,竟翩然的飞过游人的肩头,落进水里去了。
“啊……啊……你们怎么不接住?”丹青生跺脚大叫,痛惜不已。“那是我的画,我最好的一张画呀!”
“就算是抛绣球,也不一定要接啊!”船上的游人居然回了句话。画已随波流去,船儿也摇开了。
丹青生又跺脚,又叹气,懊恼得不得了。一回身,却看到害他丢画的美少女,正站在那个“共同肇祸”的金发男子身边,睁着大大的眼睛,希奇的看着他。
看得出来,这对异国男女关系匪浅。
“唉唉唉!”丹青生越看金发背头男那额前孤零零的面条越来气,“那是我这一生中最满意的一张画,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当心?害得我的画飞掉了!哪里不飞?居然飞进西湖里,连救都救不了!”
这属于恶人先告状,混淆黑白,典型的风度不够。
因此金发男子尚未开口,那红发美少女就说话了,而且一说就是一大串。
“喂!你这个人怎么反咬一口?明明是你自己顾前不顾后,骑马还东张西望……你还有理了么?一张画飞了就飞了,有什么了不起呢?”她一脸的正义感。
“你不懂!你完全不懂!”丹青生扬着眉毛,心痛得什么似的。“我好不容易有了那么好的灵感。灵感是稍纵即逝,可遇不可求的……这样的一张画,我即使再画几千几万次,也不可能画出来了!”
“再说了,”他继续说:“你知道吗?就因为看到了你,我才顾前不顾后的……你有事没事,站在桥上干什么?”
“咦,我站在桥上,也碍了你什么事吗?”
“那当然。你没听说过:‘美人莫凭栏,凭栏山水寒’的句子吗?那就是说:美人不可以站在桥上,免得让湖光山色,一起失色的意思!”
“真的吗?”红发少女惊奇的问,“谁的诗?没听说过!”
“当然你没听说过,这是我丹青生的即景诗,等我把它画出来,题上这两句,等这张画出名了,你就知道这两句诗了!”他笑着,觉得该介绍自己了:“在下丹青生,你呢?”
“我叫索拉乌。”
“索拉乌,念起来真好听。索姑娘,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和我一起去画友们的聚会,让大家画你——”
“画我?”
“是的,画你。他们都是一些最可爱的人。你那么漂亮,大家会高兴得发疯的。”
这样热情的邀约,使索拉乌那颗年轻的心,有些儿动摇起来。而被忽视的另外一个人,则已经出离了愤怒。
“先等等,你是丹青生?”金发男子突然插嘴:“梅庄江南四友里的丹青生?”
被扰了与佳人谈话的兴致,丹青生不悦地皱起眉头:“不错,正是在下。”
“本名梅若鸿?”
梅若鸿?这哪跟哪啊!
丹青生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这人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