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样。”痴魅被流金压倒。胸口的闷痛让她哼了两声。流金强撑着爬起來。轻声问。
痴魅担心他明显多一些。她坐起身來。一手扶着他。皱着的眉头一片死寂。眼神幽深无波的模样分明是心死。流金在她这样的目光中。终于撑不住倒下去。就那样笔直地倒在了她的怀中。喉头一甜。鲜红的血液溢出了嘴角。
痴魅只是抱着他。脸色惨白地凝视着他。好像一放手就会再也不见。
流金笑道:“这样子近距离看我。是不是发觉我更好看了些。你要不要。继续喜欢我。”
他从來沒有说过这样的甜言蜜语。第一次说出來竟然是在这样的时刻。痴魅心中难过。哽咽着无法作答。眼眶中包了一筐子的眼泪。终究沒有落下來。神色是说不出的凄苦。
流金无奈地叹息了一下。伸手按在她的眉头。嘴角的笑容僵硬地维持着。语气宠溺温柔:“你总是这样让我心疼。你看。皱着眉头的样子简直跟老太婆差不多……不对。街角卖肉的王大娘。那脸上的皱纹都沒有你的难看。”
“你胡说……大抵人年老了都是那个样子。算不上难看。倒挺和蔼。等我再过个几万年。估计也是那般模样。你到时候再那样说我不迟。”痴魅想笑。嘴角动了动。却沒有成功。
街角卖肉的王屠夫有个娘亲。因为年纪太老。脸上的皱纹已经深得五官都模糊了。算不上好看。但看起來越发的慈祥。
自己才这么点年纪。怎么可能比她难看呢。不用想都知道是流金在逗她开心。
虽然……手段也太过拙劣。
他们两人说这话。所有人都沉默着围观。墨隐走到渊极身边。担忧地看着陷入悲戚中的痴魅小声说:“师父。小师妹怎么会认识邪皇呢。”
渊极也不知道。他静默地站着看了半天。见两人神色亲昵。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是他沒有办法确定。他笔直地站着。见痴魅实在难受。忍不住出声唤她:“小痴。过來。”
痴魅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迷茫、伤痛、绝望交织复杂。倒把他要说的话惊得忘记了。
他从來沒有在痴魅的脸上见到过那样的神色。
那真的是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无忧无虑的小徒弟吗。那是那个整天在紫澜宫里折腾。曾经让他阴霾的心明朗了一百多年的小徒弟么。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接她回紫澜宫的小徒弟吗。
渊极站在那里。脚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竟然迈不出半分。
流金见痴魅看渊极。下意识地扯住了她的衣角。痴魅低头看去。他神色仓皇。语气小心地祈求她:“你别去。别去……”
她拍拍流金的手。摇头:“我不去。”
流金安心下來。忽然抬头看着她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一直为难。曾经是我跟渊极。现在是我跟渊极还有离跹。你知道的。我从來都只对你一人心软。所以。让人如此两难。是我心里最大的愧疚。”
“不。别说了。我不要听。”痴魅连连摇头。匆匆打断他的话:“流金。你赶快好起來。我带你去番云洞。我们去番云洞……你不是总说那里清净。适合居住吗。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那里的云海真的好美。你看见过沒。夕阳西下的时候……”
番云洞……你不是总说那里清净。适合居住吗。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
渊极的身体微微一震。脸色一下子变作了青白。他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凝视着痴魅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流金只是微笑着听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听了片刻。忽然叹道:“我……回不去了。但是。我还是想回去……”
他说着。晃眼看见渊极的反应。嘴角的笑意就变成了嘲弄。他笑着说:“渊极。你总是想要我死。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祇。从來都期望我死。当年女娲要炼化我。最终失败。个中缘由你们谁也不知。我本是天地间的异数。混沌未分时就已经滋生。待到天地分化后。随着人世间的邪念滋长进化成人。是。我是邪恶的种子。是天地间不可磨灭的力量。能杀死我的只有我一人……”
他蓦然仰天大笑。笑容猖狂而随意:“如若不是我要死。你们能奈我何。”只是笑到最后。笑声突然变作了悲凉。洪天谷上空都回荡着他的笑声:“女娲。你以为我输了么。谁是最后的赢家还不一定呢。”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发狂的模样。被他语气里的悲壮吓了一跳。明明是在说渊极。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女娲娘娘身上。
痴魅脸色发白地抱住她。不断地重复一句话:“流金。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流金笑了许久才回过神來。痴魅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唯有自己的影子。她怔住了。心头苦涩难言。不断涌起一股恐惧。她压制不住。只能更加搂紧了他的身体。
流金脸色渐渐惨白。脸上的笑容看起來格外的模糊。他让痴魅低下头。嘴唇凑到痴魅的耳朵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忽然痴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呆滞起來。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愉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