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魅抬头看着他笑:“你错了。我连渊极的弟子都算不上。师父虽然沒有把我逐出师门。但是我以仙身堕入妖界。已然不是同道中人。如何。你可是要拿我试问。”
墨主看了看她。居然也不再问了。丢下一句:“是也不是。主上自有定夺。”就率先扭头往前组。
痴魅在他身后敛了笑容。一言不发地跟着他。
眼前的景色跟万年前比。几乎是沒有任何变化的了。院落还是当年的院落。连当年她屋子前那棵巨大的杏树都还在。树上结着金灿灿的果实。闻起來瓜果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心情格外舒畅。
痴魅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棵树……结的果子还跟以前一样大。”她原本有些激动。刚说出几个字就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后面的话硬生生变成了嘀咕。
墨主自然也听到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杏树上的杏子。嘴角有浅浅的不易觉察到的笑容:“哦。你说这棵树啊。这是公主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她总说这棵树上的杏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闻的东西。翼族的公主……你们后一辈的神仙大约是不知道她的罢。”
“我知道的。我知道她的……”痴魅也笑了起來。语气却有些感伤。
墨主收回目光。看她的表情大约是有些意外:“你知道。”
这下子倒轮到痴魅惊诧了。笺秦的事情当年在天界闹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中天帝座渊极爱上的姑娘。偏偏爱上了魔族的少主背叛了他;又有谁不知道。那位不知好歹的仙子触犯天界令条。在诛仙台被处以灰飞烟灭的极刑。
原來。还是有人不知道的。生活在大荒里的神祇太多封闭。居然连翼族的公主沦为小仙子被处以极刑都不知道。
是了。他们的记忆中。公主笺秦应该是被魔族的主上乌邡诛杀了。又怎么会变成了不为人知的仙子呢。
痴魅扬起嘴角。笑容苦涩:“嗯。公主在若水的一战。很是让天界的仙人们津津乐道。”
墨主就不说话了。笺秦……曾经的确太多锋芒强盛。这不可否认。
两人各怀心思。默默往前走。后厅很快就到了。墨主当先走过去在易生耳边说了几句话。就默默退到了一边。
痴魅的眼睛落在了易生旁边的一位夫人身上。夫人年纪渐显沧桑。身着青色细布的衣裙。面无脂粉的模样也十分好看。头上带了一支藏蓝色的宝石钗子。十分衬肤色。这样美貌的女子。及时已经被岁月染刻了痕迹。也依旧夺人光彩。
笺秦的美貌绝大部分來源于她。她之前已经觉得渊极的容颜极美。但自从见到了记忆中笺秦的模样后。她就觉得笺秦的美貌根本不该存于天地间。
这样的女子。也的确是祸水。所以。她活得不久。
她看着笺秦的娘亲。双目中隐隐泛起泪光。一瞬间有种不是自己的感情就要喷薄而出。让她扑入夫人的怀抱。
痴魅管住了自己的脚。她只是站在那里。强迫自己一点点收回属于笺秦的一切。
易生的眉头从她进入后厅就沒展开。此刻更是皱成了一团。笺秦的哥哥们都面带疑惑地看着她。轻声交头接耳。她恍惚中听见“妹妹”“渊极”“离跹”等等的模糊字眼。不由得抬头往那边看去。
见她眼光看过來。元安轻咳一声。其他兄弟门立即安静下來。一个个肃穆俨然。
痴魅傻了傻。几乎沒忍住笑了出來。过了这许多年。笺秦的几位哥哥还是那么害怕威严的大哥。这真是一件毫无改变的事情。
“姑娘真是渊极的徒弟。”易生眸色深沉地打量她:“渊极的小徒弟据说是个花精姑娘。可老夫从姑娘身上感应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冒昧请姑娘过來。也是求姑娘给老夫解惑。还请姑娘不要隐瞒。”
痴魅怔住。半晌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或许來大荒。是个错误的决定。她从未自命不凡。这会儿却傻到以为以易生这样的修为看不出她的本源。未免太过可笑。
她抬起头來看易生。目光诚恳坦然:“既然主上有疑问。为什么不在我师兄面前问呢。”
“我不想怀疑渊极。墨隐这孩子我见过。也是可信的。”易生沉默半晌:“你不愿意说。”
“对。我不想说。”痴魅点点头。他不怀疑渊极和墨隐都是对的。可是他怀疑自己。以易生的修为。肯定是觉察到了她身上带着笺秦的气息了吧。这样轻微的气息。连流金都沒有觉察出來。为什么他会知道。
那是血缘的牵挂吧。
那一瞬间。她几乎脱口而出承认自己是笺秦。所幸她压制住了。
痴魅抱歉的笑笑。目光深深地划过笺秦的父母兄弟。从容地点了点头。然后举步迈出了后厅。
很好。该见到的人已经见到了。她可以放下了。执着于仇恨的人。如今都开始习惯安宁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很好么。只要那个搅乱一池春水的人永不再现。这个安宁就可以永久维持下去。沒有战争。沒有仇恨。沒有……一切无谓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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