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在陶器店后院的小耳房里,多恩和木柱正在忙碌着。
多恩在反复欣赏着自己手里一枚尖尖的獠牙。这是风狼之牙,附着在自己的弓上之后,可以增加攻击时的破坏力。虽然风狼之牙不算是什么很难搞到的东西,甚至在卖巫器的地摊上都偶尔出现,但对于月饷只有两个银希尔的多恩来说,它已经就算是个宝贝了。
木柱则在细心地捣鼓自己心爱的马鞍。它前部的皮有一点破了,他正在一针一线细心地逢好。
阿育则在自己的小床上发呆。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小半天了。
突然,阿育大吼一声:“两千银希尔又怎么样!老子就是不服,老子要去找治部、找城主大人申诉!就是要翻案!” 他挥拳一砸桌子,震得桌上的锅碗瓢盆都跳了起来。
木柱惨叫一声,他被阿育吓了一跳,手一抖,粗大的马鞍针扎进手指。
“你说什么?翻案?”多恩望向阿育,仿佛听见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我的三神啊,案子也是可以翻的么?”
阿育哼哼两声。他知道,自己的对手可是罗梅罗等神庙的秩序士。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能量上,阿育都没有资格和他们掰手腕。在他们面前,阿育就像是巨象脚下的蚂蚁,被碾死了都留不下什么痕迹。
木柱一边吸吮着流血的手指,一边忍不住插嘴了:“我问你,是治部大还是神庙大?”
“呃……那当然是神庙大。”
“那么,是城主大,还是神庙主祭大呢?”
阿育顿时无言以对。
希毒邦国以教立国,每一片土地上都是以神庙为尊、以治部为次,神庙的主祭是毫无疑议的一方之主,权柄、位望都要在当地治部的城主之上,这是人所共知的。
“当然是主祭大。”他只得说:
“那么,神庙给你定的案子,你找治部申诉又有什么用呢?”木柱尖刻地问。
阿育叹了口气,说:“总得试试吧?”
这天早上,经过精心准备后,阿育仍然满怀希望地出发了。
“啊哈,让我们看看重刑犯、迷途者、了不起的阿育学员是怎么恢复名誉的吧。”出门时,老辛格在旁腹黑地挖苦道。
阿育大步离开陶器店,背着包袱向城北走出几箭地,忽然回头说:“喂,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
一个黝黑的身影从一颗大树后钻了出来,是他的室友多恩。多恩不好意思地笑道:“辛格组长要我一路跟着你,没办法。”
阿育哼了一声,既然没办法把多恩赶走,也只得容忍了他的存在。
作为一个已堕落为奴隶武士的健达缚,阿育要想面见尊贵的城主,可谓难如登天,唯一的机会是所谓的“接待日”。
为了表示慈爱和亲民,城主每月都安排了一天专门用于约谈市民,为他们排忧解纷。
当然,有资格受到接待的市民仅限于健达缚和干沓婆,也就是武士和平民这两个种姓。最低等的贱民属于“不可接触者”,是不在接待范围之列的。
事实上,贱民如果被有没被高等种姓的人雇佣的话,连进入城市都不允许,只能居住在郊外被称为“饿地”的贱民聚居地。
阿育决心在要面见城主。他相信总会有公正的存在。不可能所有的大人们都是不讲理的吧。
象城的治部位于城北,是一所圆顶的红砂岩石堡,那圆形的战象城徽隔着老远就能看见。近年来这座石堡不断扩建,显得更加威武坚固。
阿育和多恩来到石堡前,只见岗哨林立,獒犬成群,数只巨大的血枭骄傲地立在城头,不时拍打一两下翅膀,俯视着众人。
阿育和多恩两人只要稍微靠近石堡半箭之地,高大的獒齿营军士就举起刀矛大声恐吓驱赶,俩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在围着石堡转了一圈又一圈后,他们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两个火气比较小的兵——他们正在分享一支刚刚搞到手的高级卷烟,暂时没有心思呵斥路人。
阿育凑上前去询问城主接待日的事。一个卫兵吐着烟圈,懒懒地说:“去后门等吧。说不定城主大人马上就要出来呢。”
“何必骗这个可怜的流浪健达缚呢?”另一个卫兵说。他告诉阿育,下一个接待日在三天后举行,参加的人很多,需要先找赞事官登记。
到了登记处,阿育才领略到什么叫做“人多”,那简直是人山人海。赤脚的贫民们排成蜿蜒上千尺的长队,从城郊和乡村赶来的人牵着骡马,牲畜的臭味和人的汗臭混成一片。妇女们用脏兮兮的莎丽裹着孩子,用黝黑的乳*房塞住他们嚎哭的嘴。
居然还有人牵着大象来排队,说是被当地主保家的猎户滥下夹子夹伤了象脚,索赔无果,要找城主大人讨个说法。
这时已是最热的八月,小贩们挑着甘蔗汁和红茶,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大声叫卖,希望人们因撑不住酷热而光顾自己的生意。
一直排到红日偏西,才好不容易轮到了阿育。
他把头探进狭小的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