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风笑着目送她离开，这才慢慢低头，看着我。那张平静无事的面孔只坚持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就又开始摇曳起来——
“我说了……我没事的吧？”
虽然嘴巴这么说着，身子又开始晃。
我吓一跳，下意识地扶住他，可是马上又恼怒地推开他——
“林晓风，你到底哪边是在做戏？！”
他被我推了一下，就斜斜地靠到墙上去了，似乎真的没有力量般，好一会儿，才转过眼来看我，黑色的眼睛在夜里显得更朦胧，却有某处，亮亮地反着光。
“我还可以……只是，要长时间保持那样说话，好像已经有点困难了……”他的手掩上额头，“我还有两个要说话的人，等一下我们就回去。”
“什么……？”我有点怒了，“你这幅样子还怎么去跟别人讲话？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他笑了：“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不会有事的。……就一会儿就好了，如果不去打招呼，对方会觉得我失礼。”
我无言以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必然有他的理由，我不方便乱劝他。
可是——可是，不对……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刚刚，就在刚刚，他……他对我……
我正要提问，他已经上来，一把又抱住我。
“呀——不要！”
我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挣扎。
“——没事的，我比刚才好多了。”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咦？
我的动作僵住，抬眼愣愣地看他。
他还是有点眼睛睁不开的样子，静静地笑着看我……仍然是我最喜欢看的那张漂亮的面孔，带着朦胧的神色，竟然与月光意外地契合——我的视线无法离开了。
“你刚才……究竟是醉了，还是醒着？”我的唇颤着，好容易才把这句话说完，都忘了要推开他。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轻轻地对我伏下头。我以为他又要对我做什么，下意识地缩起脖子，紧紧地合上眼睛……
“——忘了吧。”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犹豫地，宠溺地，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我簌然睁开眼，只看到他温柔的笑，和眼眸中隐隐的痛。我的心，被那丝不易察觉的痛再次刺到了，流血了。
他轻轻地松开我，温柔地帮我抚平乱掉的衣服，扶着我的手臂，慢慢地走出那个角落。
“——到化妆间把头发理一理，补点妆。”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做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刚才激情澎湃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我的心猛地抽搐，连手也颤了一下，却立刻被他的手捏紧，那只手上传来他温热的体温。
眼眶突然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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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间里。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封闭的空间，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
我慢慢地挽好已经错落的发髻，发卡一个个地重新镶上。然后，拿出化妆小包里的东西，补粉，又拿出口红，却迟疑了一下。
手指慢慢地伸到唇边。
被他那样暴虐地吻过的唇，早已没有任何唇彩留下，却充血得比涂了口红还要重色，甚至连唇边上的肌肤，都有了隐约肿起的痕迹。
天……我居然，想起刚才那个吻，就有点头晕的感觉。
没有想到，我第一次与人深吻，就吻得这么强烈……
脸上簌尔红起来。
本来以为如果有人敢强吻我，我一定会打到那个人趴下为止的，可是我竟然没有一点点想要打林晓风的念头。
甚至……有点眷念的感觉。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确实是喝多了，但是并没有醉，至少不到烂醉如泥的程度。
我是不能喝酒的，不知道酒后的感觉如何，所以我不能猜到他当时的状况糟到怎样的程度。
可是，他的确是想要吻我，才吻下来的。
那些话……也是他想要说，所以才说的……
想到刚才的那些，我不觉，又落下泪来。
他——这么苦……这么痛么？苦到进退两难，不知所措，痛到要让我跟他一起痛，才可以找回一点点安慰？
……是我一直以来在逼他吗？
我逼他答应我的约法三章，我对他设了坚固的壁垒，我一意孤行地给他戴上背叛者的帽子……对他恶言恶语，不细心去想他话中的话，总是一再提到契约的事情，约定的事情，离开林家的事情……
是因为我将他逐渐逼到极限了，所以他有了今夜的爆发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刚才的他，是真的。
但是，我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究竟，是他的心太高傲，还是他掩饰的技巧太完美？
是他不露一丝破绽，还是我太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