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雪绒,细细密密的,像是飘起来的晶莹剔透的花儿一样。虽是好看,只是这寒风却刺骨。
我关上窗子,唤妙舞道:“妙舞,再加上几个暖炉。”
妙舞端着早饭进来,疑惑道:“屋里笼了四个暖炉,又加上了一层棉门帘,姑娘还直喊冷,”妙舞将饭放下,道,“昨儿晚上姑娘的被子里捂了了两个汤婆子还说冻的很,姑娘今年冬天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坐下吃饭,道:“没怎么,只是觉得冷得很,你不觉得吗?”
妙舞亦坐下吃饭道:“往年姑娘还爬到房顶看雪呢,今年刚刚初雪就喊冷了,可是奇怪了。”
我想了想,道:“大抵是今年冷一些吧。”
妙舞嘟囔着吃饭道:“哪里冷了?分明是给你怕冷了。”
一时之间,吃过了早饭,我坐在床边小小的熏笼上,围了大大的披风,抱着手炉,打开窗子赏雪。
虽是冷,雪还是要赏的,不然单单待着,有什么趣儿?妙舞怕我冻着,劝了几次,见我不听,只是不管了,一旁坐着绣花,一边绣,一边抱怨我道:“姑娘,要是再按照你今儿这样用炭火用下去,这冬天还没开个头,咱们俩就没有炭火了,非得冻死在这儿冷宫不可!”
我嘟嘟囔囔道:“我就是冷嘛!”
突然之间响起一个声音道:“叫人多送些就是了,值什么的。”我回头看着阿晗进来了,妙舞忙请安,阿晗点点头只是走过来,坐到了我身边,看着我,忍不住笑道:“晞儿,你这裹得像是熊一般的,做什么?”
我撇撇嘴,道:“赏雪呢。”
阿晗倒是不解了,问我道:“赏雪怎么不出去?”
我嘟囔道:“嫌外面冷。”
阿晗只是看着我笑着,道:“你还有嫌冷的时候?当初不知道是谁爬到房顶上赏雪的!”
我只是不理会他,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轻轻叹道:“物是人非。”
阿晗问我道:“什么物是人非?”
我淡淡道:“冬雪年年有,只是人却不是年年如初了。”我回头看着阿晗,轻轻问道,“为何不叫阿悦回京述职?”
阿晗只是轻轻笑了笑,道:“如今京中局势复杂,五哥回来只是徒增麻烦罢了,日后稳定了,再召他回京述职吧。”
我见阿晗如此说,也不好多纠缠了,只是回过头,仍旧看着窗外的飘雪发呆。许久,阿晗见我不说话,轻轻笑着问我道:“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
我笑了笑,道:“看雪啊。”
寒冷刺骨的风早就吹透了披风,我冻得直哆嗦,阿晗便轻轻把窗子关上了,轻斥我道:“冷成这样子了,还看什么雪?”
我只是安安静静的窝在熏笼上,屋里暖意融融,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虽是若有若无,但却渗入骨髓。我犹记得多年以前,清歌对我说京中的时节暖和,即便是冬日里也是暖的,可如今,京中的冬日竟冷的如冰窖一般。会否人心变了,连这周遭的冷暖都变了呢?
阿晗皱着眉头,忧心的看着我,我只是轻轻笑了笑,怕他担心,便轻轻道:“老了,怕冷。”
阿晗气笑了,道:“别胡说八道了,以后别逞强了,冻着怎么办?”
我笑了笑,道:“等我死了,”话还没说完,阿晗狠狠的打了我后脑勺一下,只是瞪着我,我笑道,“我是说,如果我死了——”
阿晗黑着脸,打断道:“没有如果。”
我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阿晗看着我,认真道:“你要是敢先我而去。”说着停了一下,没有说话。我笑了笑,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我刚刚就是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阿晗白了我一眼,没说话。我也嘟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阿晗见我不说话,便和缓了语气,问道:“你刚刚是想说什么的,晞儿?”
我回过神,笑了笑,道:“我是说,我要是……那什么了……以后,我就火化了,”阿晗的脸色益发难看,我忙道,“埋起来或是随风撒了,这样就不怕冷了。”
阿晗深深的叹了口气,疲惫的神色愈发浓,轻轻道:“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我听话的点点头,他轻轻的笑了笑,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