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和曹县丞老早便一左一右跪在城门两边,他们身后跪着衙门的大小官吏和衙役,一群人战战兢兢等着皇太孙仪仗到来。
两柱香时辰后,东面官道上远远扬起漫天尘土,六面绣着四爪金龙的龙旗打头,黄旗居中,左前青旗一,右前赤旗一,左后黑旗一,右后白旗一,每旗执弓弩军士六人,服各随旗『色』。车辇后有班剑,吾杖,仪刀,骨朵各四,再其后,又有红罗曲盖绣伞、红罗素圆伞、红罗素方伞、青罗素方伞等等朝仪用物,所执者皆是锦衣校尉,旗幡遮天,罗伞蔽日,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向城门行来。
还未至城门,凝重的皇家天威便铺天盖地压向城门口迎驾众人,从黄知县开始,每个人皆被这股威势深深震撼,众人跪在尘土中,以头触地,不敢稍动,仿佛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仪仗刚到城门,黄知县便朝太孙车辇磕了一个头,大声道:“微臣江浦知县黄睿德,率江浦县衙同僚,恭迎皇太孙殿下玉驾,太孙千岁!”
众官吏磕头,同声喝道:“太孙千岁――”
太孙车辇充耳不闻,只是在经过黄知县时顿了一下,里面一道清冷的声音遥遥传出:“摆驾醉仙楼。”
然后车辇便径自入了城,往南城行去。
黄知县跪在地上,神情一楞,接着若有所思的看了曹毅一眼。
曹毅一言不发,紧随着车辇站起身,神情一片凝重的跟在车辇最末,不紧不慢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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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门外早已被锦衣亲军团团围住,萧凡等人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等待皇太孙仪仗到来。
老蔡和一众店伙计跪在萧凡身后,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甚至包括四五名从了良在醉仙楼推销酒的青楼姑娘,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她们没想到,卖酒原来也是玩命的行当,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被官兵给围住了?
陈莺儿也跪在萧凡左侧,满脸凄苦的看着他,神情万分悲伤,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恐惧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长鞭静街,铜锣开道,朱允?的仪仗便开到了醉仙楼的门口。
金『色』的车辇正好在萧凡身前停下,一名大汉将军跪在车辇前躬身,萧凡垂着头,只看见一双暗黄『色』的锦靴踩着大汉将军的背脊,走下了车辇,并且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草民萧凡,拜见大明皇太孙殿下,太孙千岁――”
甭管有罪无罪,先把礼数做到再说,于是萧凡便率先高声喝道。
“哼!萧凡,抬起头看着我!”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故作威严的道。
萧凡一副颤栗的模样,哆嗦着身子慢慢抬头,只见朱允?身着明黄四爪龙袍,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萧凡,现在孤正式告诉你,孤乃大明朝皇太孙,是洪武皇帝的亲孙子,哼!你敢不相信我?你凭什么不相信我?”
萧凡身躯一抖,匍匐在地颤声道:“太孙殿下头角峥嵘,龙行虎步,实乃未来大明朝帝王之相也,草民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朱允?闻言气得直跺脚:“哼!头角峥嵘那是被你拍的!你知道该死就好,我且问你,你拍我脑门儿这笔帐该怎么算?”
“草民……惶恐!”萧凡脸都白了。
“我想起来了,你还骂我是倒霉孩子,这笔帐该怎么算?”
“草民……惶恐!”萧凡擦汗。
“你还喷过我满脸茶水……”
“草民……惶恐!”萧凡擦不完的汗……
“你还说醉仙楼皇太孙与狗不得入内……”
“…………”萧凡连话都懒得回了。
朱允?奇怪的眨了眨眼,道:“你怎么不惶恐了?”
萧凡叹气道:“草民罪孽深重,任杀任剐,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哈哈……”朱允?乐得哈哈大笑,见随从们和黄知县等人一脸怪异的瞧着他,于是立马敛了笑容,板着脸道:“萧凡,你知道冒犯太孙是要杀头的吗?”
“草民知罪。”萧凡低头认罪,一只手却仿佛不经意的伸向后腰处,只要朱允?下令拿他,他就打算跟朱允?拼了,二人相距不过数尺,他有把握能够顺利捅他一刀。
朱允?浑然不觉悄然临近的杀机,仍沉声道:“既然你快死了,说说,临死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看在你请我吃了一顿饭的份上,我便成全你。”
萧凡『摸』向腰间的手一顿,颇有些诧异的抬头望向朱允?,要被砍头了还能完成心愿?大明朝的律法如此人道?
一看之下,却见朱允?满脸笑意的瞧着他,眼中一抹调皮的光芒一闪而逝。那种善意的神『色』,令萧凡停住了所有动作,只为那张充满笑意的年轻脸庞,温暖而灿烂,一如这冬日下午的暖阳。
人生的际遇,往往只在一念之差,『摸』刀的手停住了,萧凡的命运从此也被完全改变,这一念,甚至影响了一个古老民族的国运,影响了一个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