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泪眼婆娑地看着少卿,哽咽道:“少卿……”
少卿回望着他,竟是清浅一笑:“爹,不用担心我,离开唐门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少卿一直望着大哥携着怜儿的手离开唐门,才将手中的九毒银梭放下。
母亲的脸色难看至极,大声吩咐:“来人,将这个畜生押到刑房,好好教他规矩。
少卿毫无惧色地跟着侍从离开。
那次少卿被母亲罚的遍体鳞伤,关在地牢里整整一个月。那是母亲第一次责罚他。
我再次见到少卿时,他仍然站在月落阁的门墙外,那晚月色很好,少卿却没有抬头看天。
我看着他消瘦的失去血色的脸颊问道:“值得吗?”少卿低声回答:“他快乐就好。”接着转身离开。
望着他寂寥单薄的身影在澄澈的月光下渐行渐远,我忽然觉得他也许并不属于唐家,终有一天会离开。
少卿十八岁那年,母亲给他定了一门婚事,对方是慕容家的大小姐。江南慕容,蜀中唐门两大世家联姻,算的上是强强联合,母亲为此也算煞费苦心。少卿却极力反对,与母亲交涉不成直接离家出走。
这时少卿羽翼丰满,武功智慧皆属上乘,派去的几批追捕人马,都无功而返。母亲没有生气,反而得意的笑道:“堂堂的唐门少主,哪能那么容易被抓住!”
后来得知少卿追随容霖去了云州刺史府,并自降身份成为容府总管时,母亲就再也笑不出来,使出了杀手锏——派人将大哥抓回来。
少卿临走前已将大哥安排在隐蔽的地方。可再隐蔽,又怎么能避开母亲的耳目?命令下达的第二天,大哥就被捉回唐府。然后母亲立刻派人去云州。
我接到少卿被擒的消息,去了囚禁大哥的月落阁,大哥被关后终日酗酒,精神萎靡。我一把夺过他的酒坛摔碎在地,鄙夷地望着他,语言冰冷:“少卿马上就会被押解回来,知道他这次为什么会束手就擒吗?就因为你这个无用的父亲。就算你从没有理过他,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他还是不忍心让你在唐门受苦。这些年没有少卿暗中接济,你恐怕也撑不到现在吧!除了连累他你还能做什么?你根本不配有这样的儿子!”
大哥呆呆望着摔碎的酒坛,不发一言。
我愤然离开。
意外的是我那个一向生性胆小、怕血的大哥居然用碎片划破手腕自尽。他第一次主动反抗,是那样的毅然决然,不留余地,风格像极了母亲。
母亲看后骂了句:“没用的东西!”便不再言语。我想她一定是伤心的吧,否则不会在大哥的灵柩前默默坐了一夜。那是他们母子相处的最长一段时间。
少卿回到唐门,看到的是父亲的新坟。他身着素衣,跪在墓前,却没有眼泪。
母亲把少卿囚禁在唐门后山毒潭。可我却知道大哥的死,隔断了唐门对少卿最后的牵绊,母亲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留住少卿的了。
我没想到那个云州刺史容霖居然敢只身闯毒潭救人。莽撞的像个孩子,要不是我暗中相助,要不是母亲顾及唐门禁令不愿与朝廷有所牵扯,容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也许就是这份天真这份义无反顾,才让少卿毫不犹豫地服下了唐门剧毒——离殇。然后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没有人能抵抗离殇的毒性,他会回来求我的。”开始的时候母亲信心满满。
可半年过去了,少卿没有回来。
除夕那晚,母亲一夜没睡,望着唐家大门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因为我太娇惯卿儿了,才养成他执拗的性子?可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解离殇之毒,坚持不了了,他就会回来。”口气已没有先前的笃定。
大哥去世,少卿离家,门主之位空悬。几位长老找到母亲商量继承人选。母亲冷笑道:“我还没死,唐门轮不到你们说了算!”
母亲在唐门虽然一言九鼎,但也不能只手遮天。
唐门人心浮动。
母亲这样拖沓下去,其实是在等待少卿回来。
少卿是唐家长子嫡孙,唐门名正言顺的接班人。如果他真回到唐门,那我多年的心愿就会毁之一旦。
元宵节后,我瞒着母亲悄悄到了云州。
月明星稀,刺史府。
凉亭四围炉火正旺,容霖蹲在炉旁煎药,神色凝重。
少卿披着一件貂皮披风正在弹琴,琴音舒缓平静。一阵剧烈的咳嗽没让他把曲子弹完。
容霖立刻上前问道:“少卿你没事吧?”语气关切。
少卿回答:“没事,吃了药就会好。”容霖回去倒药,一会儿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在少卿身旁坐下,把药自己试过后,才一勺勺递到少卿嘴边,少卿安静的等着,一勺子递过来便微微的张嘴喝了。还没等把药吃完,一名侍从赶来:“大人,白大人有要事相商。”容霖气急败坏;“有什么要事,还不是找人给他那混账儿子赔命,不去。”倒是少卿好言相劝:“小容,公事为重。”容霖仍是坚持把药喂完,才恋恋不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