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两人便坚辞而出,找了家绍兴府最著名的景隆客栈住下。这时,店小二进来,哈了哈腰,道: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这里无论是扬菜、苏菜、杭菜、京菜、川菜、粤菜是应有尽有,酒也有杜康、茅台、汾酒、竹叶青、绍兴黄酒和只有我们这店才配有的正宗女儿红,以及其他各类名酒。黄啸云征求了一下唐赛儿的意见,然后随便点了几样绍兴地方菜,其中还特别点了一样绍兴腐ru。当店小二问起要什么酒时,黄啸云和唐赛儿都有些踌躇,因为他们平时吃酒并不多,对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
这时店小二带着神秘兮兮的神情讨好地说道:那我就向两位客官推荐本店的特产‘女儿红’,包你们一尝之下,终身不忘。黄啸云看了唐赛儿一眼,见对方没有表示反对,遂点了点头。店小二飞快地将菜与酒一并呈上,亲自替他俩斟上酒。
黄啸云仔细看了一下,只见这酒殷红如血,芳香扑鼻,遂呷了一口,但觉神清目爽,意兴唤发,脱口赞道:果是好酒!
店小二滔滔不绝地叙述起来:这酒取名‘女儿红’有一个来历。以前我们绍兴有个传统,就是当某家生了一个闺女时,便埋起一坛米酒,等这个女儿出嫁之ri再取出来供客人喝。一来这酒经过十多年的埋藏之后,这酒的颜se便由无se变为红se;二来这酒是嫁女儿时才拿出来喝的酒,故而取名为‘女儿红’,由此可知这种酒不可多得,是极名贵的。
唐赛儿揶揄道:那你们掌柜的女儿今天出嫁呀?
店小二脸微微一红,略显尴尬地道:两位客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只是一种风俗而已。其实这种jing制的米酒人人都可酿得,也不一定非要有女儿出嫁这酒才变红。只不过这酒确实要埋上十年以上才可见红。像你们喝的这酒已埋了十六七年了。因此,把酒制好了,还要等存放十几年后再喝,这在一般人是没有耐心的,只有当他家里生了个女孩时,出于风俗习惯,才存放一坛半坛的。不过,你们想,我们这家客栈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比起金陵最古老最著名的‘万家乐’客栈还早一百年,每年存上一批酒,等过了十几年后再取出来并不是难事。
黄啸云见店小二很健谈,便又问道:那么这酒是不是存放得越久越好?
店小二眨了眨眼,道:我们没有试过。据说这酒超过三十年就会变酸,五十年就会干掉,真的假的我也说不清。
唐赛儿恨恨地向地上猛啐一口,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黄兄,你还要信他不成?
黄啸云宽容地笑了笑,摊摊手道:还是下次再聊吧。
唐赛儿见店小二走了之后,仍旧愤愤不平。真是无商不jin!他们编派出这套鬼话不就是为了赚钱?一坛好酒存放十年八年的人家有的是,亏你还听得津津有味,活像个――乡巴佬。说完,将筷子一推不吃了。
黄啸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唐赛儿为何突然生出这般怨气来,脸一红,忙陪不是:好兄弟,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行船。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这一席话,却把唐赛儿说得更加生气。好,你是君子,我做小人吧!话未说完,突然眼圈一红,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这一来大出黄啸云的意外。他一时茫然无措,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只得埋头闷闷地吃饭,酒也不喝了。不久,两人还像以往一样分房而睡。这一夜,对于他俩来说,是何等的漫长。
第二天一早,天未完全放亮,黄啸云忽然听到有人叩门,以为是店小二或掌柜的来查房,衣服也未及穿齐,忙起身开门。门刚打开,却见唐赛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觉暗松一口气,一夜来的苦恼顿时烟消云散,立即请对方进来。唐赛儿刚才跨进门槛一步,却突然又缩了去,红着脸道:看你衣冠不整,袒胸露背的,我还是在门口等一会再进去吧。黄啸云一阵大窘,脸微微发烧,忙不迭地又是打招呼又是穿衣服。黄啸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每次见到俊秀潇洒的唐赛儿都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能和对方在一起便感到全身舒泰,唐赛儿的话对他来说不啻是圣旨,比圣旨还圣旨,看对方的笑,听对方的音,他便有种陶醉。
黄啸云迅速穿戴完毕,便请唐赛儿进来。两人在桌边坐定后,黄啸云首先对昨晚的事表示歉意。唐赛儿笑笑道:这不怪你,只能怨我的脾气太古怪了。有时候我会无缘无故地大笑一场,可有时候又会无缘无故地伤心落泪。
黄啸云骇然道:这是为何?
唐赛儿双眸凝视黄啸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在江湖中行走?为什么我对自己的事总是那么讳莫如深?黄啸云试探道:你不是说你喜欢在江湖中磨炼?至于你从不谈及自己的正事,也许有你不得已的苦衷,这我能理解。
唐赛儿一把拉住黄啸云的手,叹了口气道:有些话我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这不是我的xing格,可我又没有办法。黄啸云感到对方的小手在颤抖。可这事事关重大,比你我的xing命还重要,因此外公、母亲在我临行时再三告诫我保密,我……
黄啸云忙打断对方的话:这是可以理解的,你不必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