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一脚踏上陆地时,心情才渐渐开朗起来。到岸上一打听,这里已是湖州地面,离湖州府仅四五十里之遥,到嘉兴府也只有上百里的路头。心里一盘算,便想先到嘉兴去碰碰运气,遂问明了方向,花了一两银子,雇了一驾轻便马车,依山傍湖,迤逦而行,到下晚时分,人便已到嘉兴府了。
嘉兴虽是一座小城,但由于位居苏杭中间,而隋阳帝下令开挖的京杭大运河又从这座城里贯穿而过,地理位置显得十分重要,再加上风景如画的南湖,故这里苏商杭客云集,十分繁荣。
黄啸云进得城来,一心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根本无暇细看嘉兴的风土人情,同时,他也感到又饿又累,便随便挑了家酒馆,找了个座位歇下。他自八岁逃难以来,十五年中无时不想着这座恶梦般的城市,虽不以为一到了这里,杀父仇人便会马上寻到,但总觉得会有某些蛛丝马迹可寻。岂料,当他真正踏上这座城市时,却突然感到无从下手了。这里举目无亲,又事隔十五年,况且自己还是朝庭通缉的钦犯!既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又不能随便向生人打听,自己一个外乡人,想侦查出连本地人都不知晓的秘密,这不比登天还难?!黄啸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几杯佳酿下肚,腹中一阵**,头脑更是一片迷糊。只见馆子里坐约三五十人,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三教九流之辈,其中有几位靠墙坐着的武林中人在那儿边饮边聊,看他们那份神情,像是议论极机密之事,不禁凝神细听。只听其中有人说道:听说太子千岁受的伤还不轻,时常发病,发病时感到奇寒刺骨,痛不yu生,招集天下名医也无可医治。即使是不发病时,那中剑的左腿走路也不自如,一扭一拐的……
听说皇上龙颜震怒,通天猴也差点为此事丢命。幸亏海寿总管和国师全力担保,才免于追究,此事当真?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知府大人亲口对我讲的。皇上现在已传下圣旨,严令各地搜捕一切形迹可疑之人。老弟,这可是升官发财的绝好机会。
黄啸云听到这里,心中又惊又怒,恨不得马上给那些武士每人一剑,但转念一想,也许还能从他们口中得出其他什么秘密来。又听一人道:这茫茫天地,捉拿一个刺客,不啻大海里捞针,何况就是刺客走到我们鼻子底下我们也不认识。
这就只能看各位的造化。虽然刺客变化多端,但他毕竟有几大特征留了下来。第一,他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人,身材中等,长相英俊,金陵口音中杂有一些外地方言;第二,武功已达一流水准,尤其轻功为佳;第三,身佩一支上古宝剑,剑身奇寒。就凭这些特征,我想,这刺客不来嘉兴便罢,只要他敢来,我们便不难将他擒获归案。
听说朝庭早已把一些大内和锦衣卫的高手秘密派往大江南北,我们嘉兴府也有锦衣卫的人前来,此话当真?
我只是听说有这事。说话的人顿了一顿,又道:那些锦衣卫仗着是大房里生的,武功又高,哪儿把我们这些后娘生的放在眼里!这太狂了!我们倒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嘉兴四鼠的本领。
嘘,噤声,四弟,别惹祸了。当然,我们在这嘉兴毕竟是跺一跺脚地也抖的人物,知府大人对咱们还是器重的,否则,怎会把这等极其重大的事委托给咱们弟兄们。
黄啸云听到这里,心中为之一凉,暗自冷笑一声,正待出手教训他们,这时,从大门口昂然走进一个英俊异常的美少年来。只见这少年人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身材娇小,星眸含辉,身穿一身雪白儒服,手摇羽扇,头戴纶巾,腰佩宝剑,气度轩昂。自少年人一跨进门槛,整个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嘉兴四鼠一时也停止了对话。黄啸云乍一见少年人,不禁惊喜万分,正待招呼,却见对方见他后,亦微露喜se,但他立即使了个眼se,制止黄啸云相认。他选了黄啸云对面的桌子坐下,把手中的羽扇一招,店小二慌忙如飞地奔来。
相公要点什么?
那少年人看也未看店小二一眼,慢条欺理地道:给我沽一瓶陈酿,一斤鸡肉,一碗新鲜的鲥鱼汤。他的声音是金陵口音中夹杂一些山东方言。这时,大厅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议。嘉兴四鼠慢慢走了过来。想不到区区的嘉兴府还会有如尊驾这样的人物降临,实乃是嘉兴府的荣幸。在下苏伯鼠,后边是在下的兄弟苏仲鼠、苏叔鼠和苏季鼠,咱们兄弟四人愿与尊驾结为朋友,不知尊驾肯赏脸否?说话之人是位个头高大、肤如白纸、圆头圆脑的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在他身后一溜站立的三个人均是二十来岁,个头也与说话之人一样高大,只是身材略微短点,脸稍稍瘪点。
少年人哈哈一笑,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嘉兴四鼠竟然也要结交我这一介书生,真乃三生有幸啊!不过在下自惭形秽,不敢高攀。
这……苏伯鼠一时语塞,但仍不死心:敢问尊驾贵姓大名?
哈、哈、哈!难道在下的名姓于你有用不成?美少年笑道。
苏伯鼠脸上一阵变红,正要搭腔,这时老四苏季鼠冷哼一声:想不到我们嘉兴四鼠的面子这样小!
少年人横了苏季鼠一眼,怎么,朋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