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楼接过小乞丐手里的碗,碗里不过是几颗菜叶子,一粒米都没见到,可是透过碗传递到他手心的,却是热腾腾的温度,他心头一梗,一句谢谢就被阻在了喉咙里,还是好人多,安小楼看了那乞丐一眼,眼神中充满感激。
快吃吧,别凉了。小乞丐把眼睛挪到别处,低声说。
安小楼三两口把这菜汤子吃下肚,这才有了点力气来仔细打量自己目前所睡的地方,这是一处阴冷的桥洞,不知道位于哪里,桥洞比较干燥,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他现在就半坐半躺在这堆稻草上。
是你救了我吗?安小楼望着忙进忙出在河边洗碗的小乞丐,问道。
是呀,我正想睡觉呢,就看到你飘过来,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拉上来才知道是个人。小乞丐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安小楼哑然失笑:这么说来我还真是很对不住你了,不管怎样多谢啦。
这个,给你。小乞丐回身在稻草堆里摸索着,安小楼看到他从那里摸出来自己的打火机,手机,还有那袋士力架,小乞丐黑乎乎的脏手把这些捧到安小楼面前,一脸的认真,这是我把你捞上来的时候,你死死攥住的东西,想来应该是你的宝贝。
啊,居然还在啊!安小楼接过手机,心里对这小乞丐又多了几分喜爱,这东西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精细物品,国宝级的了,小乞丐居然不为所动,还完璧归赵,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觉悟啊,他在心里暗暗向小乞丐竖了竖大拇指。
乞丐窝虽然简陋无比,四处透风,时不时的还有被浪拍到岸上的水花溅来,可是这是几天来安小楼心里最温暖最安宁的时刻,透过小乞丐的嘴巴,安小楼知道如今乃是大厦王朝,夏朝他知道,但是这个大厦肯定不是自己那世界中历史长河里的夏朝,现在的皇帝姓樊,他绞尽脑汁的去回忆,也没记起来历史课中哪个国家的皇帝姓樊来。
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迷迷糊糊的说胡话,我真担心你死了。小乞丐坐在稻草上望着河面跟安小楼说着几天来发生的事情,言语中充满了担忧。
嘿,我这人命大的很……安小楼正想该说点什么安抚一下眼前的救命恩人时,小乞丐又说了:你要是死在这里,我就不敢在这里睡了,怕鬼……安小楼一怔,心道这孩子还真是直爽,一点功劳都不贪的,当下也只是胡乱笑了笑,伸伸胳膊踢踢腿,发现浑身上下骨头酸痛的很,身上又绵软无力,想来是受凉感冒了,就连那嗓子眼一呼一戏间都透着丝丝的疼痛,估计气管也有些发炎了,可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莫名其妙的地方,安小楼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听天由命了。
哎,我说小兄弟,你叫啥名儿?安小楼望着忙活来忙活去的小乞丐,不由得心生爱惜,这样一个孩子,约莫也就跟自己的弟弟一般大,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在此吃这般苦头,既无父母疼爱,又没有个遮风避雨的家,就连他那乌溜溜的眼珠子透射出来的,全是一片悲伤,这份悲伤也些许感染了安小楼,想想两世为人的自己,想想被隔在另一个时空的家人,还有那个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他不由得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那眉头就拧了起来,惹的小乞丐慌里慌张,拿手搭在他额头上,嘴里还在嘀咕着没有起烧啊。
呵呵,我没事,感冒了而已,你叫啥名儿?安小楼笑着安慰他。
小子从来无名无姓,认得我的人都叫我乞儿,贱命一条,随你怎么叫我。小乞丐道。
安小楼又是一怔,居然是个连自己个儿姓氏名谁都不知道的孩子,当下一笑掩盖过了心里的哀伤,笑着逗他道:乞儿乞儿,这名儿多难听,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就叫七儿吧,总是强过那个乞儿。
小乞丐忽地一转头看向安小楼,那眸子里星光点点,因为面庞污脏,也看不穿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么盯了安小楼一眼,旋即又将目光移向别处,丢了块石子在水中,呆呆的看着那水波四散,口中只是痴痴重复道:七儿,七儿……从此以后,安小楼便叫他做七儿了。
那你呢?七儿忽然转头问安小楼,你又是哪里人士?家乡何处?我听你的口音却不是本地人,这寒冬腊月,掉落在这苏州河里,却也是个可怜的人。
我?安小楼苦笑,我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却不知要往哪里去,说的来,你可以认为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父母爹娘,也不知道家乡在哪……
七儿听了他这话,不由得噗哧一笑:那你莫不是个孙猴子?我以后便唤你作个猴子罢。当下一大一小嬉闹一番,那寒冷的桥洞里却也是一片暖意融融,一个孤单的天外来客,一个身世凄凉的小乞丐,在这里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惺惺相惜起来。
安小楼与七儿说会子话,渐渐觉得身上乏力了,眼皮子似有千斤重,不知不觉就阖上眼睛,又昏沉沉睡了过去,七儿正要回头与他说话时,却发现那猴子已酣然入梦,便不再去叨扰他,只伸手去拉拉被角,帮猴子盖好被子,自己就蹲在水边,望着水里的倒影,眼角渐渐湿润起来,他伸手撩拨了一番河水,那河里泛起冰冷的水花,溅了他一身一手,手上的污脏却被河水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