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邦嘴角一战鼻翼翕动两下掩饰地咳了一声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讪讪地道:“啊杨大人既无意赴雅湖小筑之约在下先行告退了。”拱了拱手又回身向白着眼睛、板着一张橘皮般老脸坐在客座上的昭忌躬身一礼快步出厅去了。
对于雅湖小筑杨枫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虽然纪嫣然凡脱俗的姿容令他颇为叹赏但小筑宴饮的氛围是他殊为不耐的而纪才女天生在骨子里透出的隐隐骄傲更让他深为不喜。就他的私心认为与其赴孤高自许、目下无尘的纪嫣然的邀约费劲心思和一班明显另有用心的人周旋还不如与陈子竟、石素芳摆脱俗虑自由自在地偕游。相形之下陈子竟的落拓不拘任情适性石素芳的颖慧散淡优雅蕴籍更为对他的脾性。
转过身对着昭忌拱手长揖一礼杨枫愉快地道:“杨枫见过昭老先生。”
昭忌腰板挺得笔直皤然白眉下的死鱼眼定定地定在杨枫脸上“你知兵?”很突兀的一句话声音平板空洞却莫名地就带出了一股居高临下的威压。
在下坐下相陪的杨枫谦和地笑笑道:“不敢言知不过数载征战尚侥幸保全脑罢了。”
鼻腔里浓重地“唔”了一声昭忌慢慢转过身躯没有丝毫感**彩的老眼紧迫着杨枫“老朽自幼浸淫兵事。兵者死地也动辄干系千万人生命。知即为知不知安可强称知何来‘侥幸’二字。”
杨枫笑了笑道:“老先生教训得是。杨枫才疏学浅些须微名皆拾李牧将军余唾而致。画虎不成反类犬惭愧惭愧!”
昭忌白眼一翻目光在杨枫脸上轮了一转干涩厚浊地道:“孺子可教。”淡漠的语气中隐隐然有种挑剔的长辈极勉强地嘉许不成器的后辈的傲慢味儿。
杨枫打定了主意谨慎而冷静地揣摩着昭忌的用心索性长跪而起态度很谦恭地拱手道:“杨枫谨受教!”
昭忌慢吞吞地道:“你可知老夫出身?”
杨枫低垂双目借机避开那对仿若无所见却又无所不察能深刺入人心底的目光沉吟道:“昭、景、屈诸姓尽是楚国大姓莫非长者是;;;;;;”
昭忌微仰起头向后一拗、一拗慢腾腾、一板一眼地道:“老朽自幼浸淫兵事。家学渊源习六韬三略布阵行兵少年有成。遂出游四方广记多闻明理审势终得以擅用兵一技之长。无忌公子闻老朽之能百计延请。邯郸、华阴两破强秦老朽用力大矣。自邯郸归国老朽年高厌倦交际公子乃辟静室予老朽研修兵法以传后世。前些时日你至大梁公子设宴款待老朽原也不在意。若汝后生晚辈老朽却哪来的精神与你饮宴周旋。不过昨日偶听闻公子门下客谈你重伏灰胡之事你之用兵大违兵法常规略有可观。老朽觉着你倒值一见。”语意极傲张扬矜夸可语气仍然死气活样平板得叫人浑身难受。
在老头子骄横狂傲得不近情理的一大堆废话中杨枫敏锐地掂出了最核心也或许就是昭忌要透露出的意思——“公子乃辟静室予老朽研修兵法以传后世。”——兵法!昭忌下了饵了。
杨枫心中清明神色不动似乎愚钝地毫无察觉依然如一个后学恭谨地坐着不好意思地微笑道:“承老先生谬奖。在下实在愧不敢当。好教老先生得知在下素喜野战唯胆大而已未曾读过多少兵书。一切所得多实践中来实在说不上什么高深道理。重伏灰胡只是临机决断却也没有深思合不合用兵常规;;;;;;在代郡时李牧将军常叫我研读些阵图兵策怎奈我只喜欢飞骑控弦带刀秉弓凭直觉而战。可能天生我才晚辈天生就该效命疆场的吧。”
昭忌橘皮老脸凝定着永恒不变的漠然死鱼眼茫茫地投注在杨枫脸上拖着慢拉慢拉的腔调“直觉?未尝闻有以直觉为战而成一代名将的。你资质颇佳有如璞玉若肯下工夫好好研习兵书战策异日成就当不可限量。不要自误。”
杨枫冷冷地咬了咬牙耸耸肩无所谓地道:“老丈厚情在下只怕辜负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下自觉顺时而动随机应变更趁本心不愿兵法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了思维。”
“呃咳——”昭忌鼻沟两翼的几道深深纹路微微一颤慢拉慢拉地抖开大袖右手探了进去慢拉慢拉地掏出一卷竹简一点一点地摊开瘦得青筋浮凸的手很重地戳了戳直直瞪着杨枫“哦。你既然以随机应变自诩来你来看若对方以此为阵你当何以击之?”
一见昭忌掏出竹简杨枫就知不妙哪肯入彀过去观瞧在老头子慢慢打开竹简时他身形略侧左手在背后朝门外守卫的卫士比了个手势面上歉然笑道:“老先生我从不爱就阵图谈兵。兵法一也阵图一也我可习以制人人亦可习以制我。为将须随时运谋天时不同地理不同对手不同所为亦不同。拘定古法空泛而谈如何击如何破赵括之辈所行也。”
昭忌白眉微一耸动死鱼眼眯了起来眼光略略一缩眸子深处两道强光倏现即隐腰板挺得更直了破天荒地砸了砸嘴“噢有理!当今之世天下最为人称道者无过孙吴兵法然皆秘珍不肯示人。老朽却有一段兵法小友闻看如何;;;;;;将通于九变之利者;;;;;;”
脚步声响一名卫士匆匆进厅跪禀道:“师帅!”
杨枫现出窘态喝道:“大胆!没见我正与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