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度怀疑方才在后面压住我的那个无赖具有大象的体魄,或者专业练相扑的,因为他压得我浑身骨骼都疼,好像是免费请人用重手法来了一次捏骨。
英雄!英雄请留步!我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向前追过去。
怎会如此,一切不如预期。这英雄就这么把我给扔下了,万一又出来第二拨的无赖,那岂非正好是羊入虎口。
我不顾三七二十一,死皮赖脸地扑过去,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触手地方,十分柔韧。
我正在惊艳这种触感。那个人站住脚,慢慢回过头来。
就在他回头来的瞬间,我浑身如同触电,愣在原地。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以慢动作出现在我眼前的……乌黑细致的发丝,形状美丽的耳垂,白皙近乎透明的脸色,以及……那鲜明生动无比惊艳的一张脸。
就好像有个充满了罗曼蒂克的雷打中我的头顶,我浑身舒畅满面欢喜地看着眼前人,满心满脑都是那样一首诗在反反复复地转来转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嗡嗡嗡,如蜜蜂发现目标一样,反反复复欢欣鼓舞地跳着八字舞。
是你啊!我激动的惊喜万状,脱口而出,手上用力,就差一点热泪盈眶。
你是谁?他略带抑郁地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充满了怀疑跟不信任。
这的确是个问题。
我……我顿了顿,终于扭捏地说,我是来找你的啊。
我不认识你。他轻描淡写地拒绝了我,转身又走,如此残忍。
我痛心疾首地望着冷美人的背影:老天给的缘分你都不要,你真是……
于是跳起来拦在他身前,说:可是你救了我啊,救命之恩,不得不报,而且古人云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兄台你……理直气壮地。
你要怎么报?他依旧是无精打采地望着我。
小小年纪,倒是一副看破世情的模样。
这个,这个……我语塞。
金子太俗,银子傻白,总不能对他说我要以身相报吧。
哼。他冷冷一横,伸手拨开我拦路的手臂,仍旧迈步向前走。
兄台,你不是在找住的地方吗?我脱口而出,灵光闪烁。
这句话倒十分有效,他身子一僵,站住了。
机不可失,我立刻一路小跑走到他前面,自我介绍:兄台,我叫刘小备,字玄德,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哦!我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看他眼珠还能动,又说,既然兄台你没地方住,今晚就住在我家里怎样?
嗯?他还是皱眉看着我,不动声色。
真是惜字如金。不过我喜欢。
那个……你放心啦,我是陆军指挥学院的学生……我摸了摸身上,还好,出门随身带着学生证的好习惯救了我,我立刻从袖子里掏出学生证递给他看,你看,这是我的学生证。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的,当我说道陆军指挥学院的时候,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然后接过我的学生证,放在眼底认真地看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这幅自我推销的行径好像是车站那边小旅馆的拉客的拖儿,又好像是想方设法要拐骗青春少年的不良人士。
我眼巴巴地看着这人。
好吧。他说。
我疑心自己听错,侧耳过去:你……你同意了么?
他点点头:好吧,那么就麻烦你了。
哈哈哈,我拍着手跳起来,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跟我来吧。
我挥挥衣袖向后走,去拉我的马。
你的学生证。身后的人闷闷地叫我。
哦。我忘记了。我喜气洋洋地转身,利落地接过学生证,重新放入袖子里,一边在心底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将随身携带学生证的这个习惯保持下去。
那人在身后慢吞吞地走着。
我回头:快啊。招呼他。
他嗯了一声,忽然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我站在马头处,他却跟在马屁股后面,我没有听清,于是大声问。
我叫赵云,字子龙。他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我说。
我愣了愣:赵云,赵云,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眼睛看向赵云面上,那么鲜活的轮廓,剑眉斜飞入鬓,双眸锃亮,在夜空里,有一点淡淡的寂寞,又有一点隐忍的意气。
在他面前,在他身后,一切***都是虚幻,一切场景皆是不存。
我冲着他微微一笑,将这张脸印入心底。
我转回头去,牵着马缰绳,忽然之间诗意大发,于是借着淡淡晚风,低声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