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烟这才面色稍霁,道:其他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李总管道:我们的几家商号我都查看过了,账目都没有什么问题。市口的那家山货行我也找他们协商过了,可那家店主不肯转让。柳含烟道:为什么?李总管道:我们的价钱已经很合理了,可是他还嫌低。依我看,不如让我找人去吓唬他们一下,他们肯定会转让给我们的。柳含烟摇道:我同你说了许多次了,我们做生意就要本本分分的,不可以仗势欺人!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你明天再去,多加些价钱也就是了。我看市口那家铺子位置非常好,把它买下来,我们的铺子就可以连成一片了,我们在那里肯定能把钱赚回来的。李总管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出声了,心里却老大的不以为然,只不过大小姐既然这样说了,他也只好照办。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对大小姐的眼光从来没有怀疑过。
柳含烟道:‘天龙帮’的事你推掉没有?李总管道:我找过‘天龙帮’了。可是那个陈帮主不答应,说今晚非见到大小姐不可。柳含烟道:他们是这里的地头蛇,我们住在这‘吉祥客栈’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了。李越前睡了没有?李总管道:好象还没有。柳含烟道:你去请他上我这里来坐坐。李总管道:是。
柳含烟见李总管走后,便取了一只青漆大酒葫芦,三只青花瓷的小酒杯,放在桌上。然后又拿出几个盘碟。分别放上瓜子、蜜饯、杨梅、糖藕、茴香豆等下酒小菜。她刚刚布置好,便听到了李总管的扣门声了。
柳含烟道了一声请进,李越前便已经一头闯了进来,问道:柳姊姊找我来有什么事?柳含烟道:我看天色还早,想请你来聊一聊。来,请坐。李越前也不客气,便在桌边坐下,他看着眼前的盘碟,道:就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怎么吃?柳含烟笑道:这又不是吃饭,只是一点零嘴,可不许你狼吞虎咽地一骨脑地全都吃完。李越前点头道:我知道了。
柳含烟又向李总管道:李总管,你也来这儿坐下。李总管道:在大小姐和李少爷的面前哪里有我的位子?我还是在一旁伺候着。柳含烟笑道:我和爹爹可一直没有把你当下人看待,再说,李兄弟又不是外人,你还是坐下吧。李总管又是推辞坚不肯坐,李越前见状,一伸手便抓住李总管,把他摁入座位,道:你还是先坐下,哪里来的这么多客套?李总管笑了笑,便不再推辞了,只是笑容中未免有了几分尴尬。
柳含烟将酒壶的木塞拔出,立时一股醇香飘溢开,闻得人醺醺欲醉。李越前问道: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柳含烟道:这酒叫‘郁金香’。李越前奇道:‘郁金香’是什么酒?没有听说过。柳含烟一边倒酒,一边道:李白有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李越前见小酒杯中的酒果然呈琥珀色,道:这李白是什么人?他是不是喝过这‘郁金香’酒?否则,他怎么知道这酒是琥珀色的?柳含烟笑着摇头道:李白是唐朝的大诗人。在当时,郁金香是一种香草,用这种香草浸过的酒,呈金黄色,也使酒香更加浓郁。至于我这‘郁金香’酒,我估计是后人为了纪念李大诗人而酿造的,多半李白自己却没有喝过。
李越前一听这酒是为了纪念一个叫李白的什么大诗人而酿造的,顿时也就没有兴趣了。他小时候李青山教他识字时,曾让他背过几句唐诗,也就是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之类的诗句。他却不好好背,也不肯识字,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后来,轮到吴天远教他时,也让他背诸如什么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简单易懂的名句。他又故意背错,把字特地写错,自然又饱尝了吴天远的几顿老拳。是以,他当时恨透了诗这样东西,写诗的诗人自然也就成了他仇恨的对象。现在虽然年岁已长,知道这诗大都是早已死去的诗人所作。这些诗人写诗的时候,也似乎并不是为了为难他李越前而做的。据说诗人做诗大都是有感而的。至于那个感是种什么感,他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想知道。于是乎,他也看开了,放弃了对诗和诗人童年的那种切齿仇恨。可是对诗和诗人这两样东西还是不免耿耿于怀的。
柳含烟可不知道他与诗和诗人的那一段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向李总管道:这第一杯酒,我要先敬李总管。李总管忙站起身,道:这可使不得。大小姐怎么可以给我这个下人敬酒?柳含烟道:李总管您先坐下。李总管只得坐了下来,面上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柳含烟正容道:自从家父重病缠身以来,我二叔名义上是代理了堡主之位,可我却知道当时真正撑住‘昊天堡’,不让它倒下去的人却是你李总管。在我接掌柳家家业的这几年里,最初那两年也都是李总管您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掌控大局,如何应对众多江湖豪杰。李总管对我们柳家的恩情,让含烟无以为报。今天让含烟敬您一杯水酒,叫您一声李叔,又有什么过份了?
说到这儿,柳含烟的凤目中已是泪水盈盈,饮尽杯中之酒。李总管听到这里,也是老泪纵横,拿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颤抖,道:当年我身受仇家追杀,举目天地之间,竟没有我李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