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部长没有说错苏静美的情况我确实了解。
三年过去了这段时间里我们信守着自己的承诺彼此之间没有过任何联系但是我知道她在做什么——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关注那些有关她的消息。
苏静美一直在长川扮演着一个绝对意义上的花瓶角色。她的存在价值就是伫立在政治崖岸上展览公示以供人们瞻仰凭吊——政治需要她来点缀清白藻饰太平维系一个精神层次上的基本体面。名义上苏静美依然是长川的副市长她的名字排列在长川市政府的领导序列之间但是在那个政场上她的全部存在痕迹也仅仅就是这些。
事实上自从平反获释以来苏静美一直处于休养状态没有任何作为。她的分管范围由文宣口调整至妇工联而在这个工作领域里她从未理事——长川的政治气候下她不可能理事那里没有她的空间当然她也不会再有理事的欲望和兴趣。几年时间以来苏静美一直处在极其平静的生活状态她在守望她在等待我清楚这一点。
但是现在我有种预感就是她连这样平静的生活都无法继续下去所以我必须了解情况。
她很孤立。曾部长突然转过脸来但是不能怪别人完全是咎由自取。他淡淡地说你们那些事情造成的后果破坏了长川的政治环境在那里已经没有人能够容纳她。
哦。我说我知道是这样。
政治上的东西她早就无所谓了那也没什么。我又说现在我关心的是她的生活会怎么样。
曾部长看了我一眼又别开脸去他没说话。
快到两会召开马上就要换届。我说长川这次班子调整苏静美会被换下来是这样吗?问这句话的时候我转过身子郑重地凝视曾部长我希望他能提供一个准确的答案。
曾部长的眼神依然飘移没有停留在我身上。他看着道旁的绿树良久之后才叹口气说过渡了三年记忆不再清晰有些事情人们忘记得差不多了已经不再需要她的存在应该可以下来了。事实上她在那个位置上让大家都很尴尬。
情况你当然清楚这个很自然。他说。没有人会去帮助她那里都是她的政敌每一个都是。
是啊我理解。我说。虽然有点无可奈何但也没什么惊讶感——这个情况确实在我意料之中也确实是个自然的抉择。而且从政治角度考虑这样的抉择很正确。
那么——我略微考虑了一下又提了一个问题下来之后会怎么安排她?
不知道。曾部长回答得很快。这个事情不该让我来回答。
是的我知道。我说我只希望你提供一个判断——以你曾部长在汉江这么多年的政治经验来看——那些人将如何处理这类事情?
我们是一边走一边聊的。这句话说过之后曾部长停下脚步来。对不起。他冷冷地说我无法提供你要的这个判断也没这个义务。
哦?我回头看他是吗?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他又说一个花瓶失去了存在意义不再有价值不再有平台支撑下场是什么?
会摔到地上来会自由落体会粉碎!可以向你保证!他冷笑了一个然后转过身子。我回宿舍不跟你谈了。他说。还有个材料要写。
别走!我想都没想一把拽住他那些人会对她做什么?我问他你一定要告诉我——
谁都不知道会生什么!曾部长用力摆动一下胳膊企图把我挥开但是没有得逞。沈宜修——直到现在你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吗?他的神情依然没变但是声音提高了一些听起来象在火现实怎么样如果你还不清楚那我真为你感到遗憾!
我看着他的冷淡感觉心里有点凉。
这个圈子里存在全身而退的说法吗?曾部长面无表情地说她了解那么多的事情人那么聪明还有那么复杂的想法观点又偏激这么下台靠岸一走了之——谁还能控制她?谁能保证横刀的网文事件不再重演?
是这样吗?我有点愣手依然紧紧地抓着他不放那又怎么样?我说。
这种情况最后会怎么处理我真不知道也猜不出。曾部长无可奈何地说但是沈宜修你跟这事还有什么关系?你已经从这个漩涡里被人扯上了岸现在你是沈先生你有很好的前途根本不需要再把自己跟她绑在一块——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苏静美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那就让她过去吧。她的结果怎么样你没有办法也没这个能力去干涉那就算了吧放手吧!他说。
哦。我说。然后我把他放开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曾部长摇摇头随手拂试一下被我弄皱的衣服然后默默地走了也不回头看我一眼。
望着他踽踽而去的背影我感觉自己的心就象他那衣袖一样顷刻之间皱了乱了但是我却无法拿出来从容地挥一挥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