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回来了？”我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现在是冬天，一股清冷的风随着来人卷到我的床前。
不必睁眼，我也知道是叶开回来了。他已经走了大半个月，我知道这次的刺杀对象肯定很是棘手。不过我相信他，倒不是真的因为他的武功天下第一，只是因为他只在有万分把握的时候才会出手。杀手的基本素养不是杀死目标，而是先保证自己活下去。目标总有松懈的时候，五天不行，盯十天，十天不行，就一个月，只要给他那么一眨眼的空档，就能一击致命。守候和等待是杀手们最擅长做的事。
“顺利吗？”我把自己又往被子里卷了卷，今天真的好冷啊。屋子里的炉火一定是灭掉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冷？
叶开没答话，只轻轻靠在了我的身侧。他的身体冰冷的可怕，我忙用被子把他卷起，想起身给他少些热水洗把脸。
“让我先这样躺一会儿。”叶开低声道。我以为他累了，就没在意，双眼一阖又沉沉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脸侧湿漉漉的，用手一摸，有些黏，只轻轻一嗅，好浓重的血气。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我忙坐起身，伏在我身侧的叶开竟颓然躺下，没有一丝反应。
当我抖着手点起蜡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惊得我说不出话来。叶开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头发和睫毛上挂满了冰碴，前胸那个洞穿的大伤口正咧着嘴汩汩地冒着鲜血。
现在是三九天，血液一定是在之前回来的路上被冻住了，方才在屋里暖了一会儿，便又重新冒起了血。
“你忍一会儿，我给你缝伤口。”我手里的烛台掉在地上，灭了。屋中又重回黑暗。
“不必了，你陪我再躺一躺吧。”叶开轻声说，他想拉我过去，但却已经抬不起手臂。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重新点起蜡烛，匆匆去找绷带和止血药。我的手抖得厉害，药箱险些又掉在地上。
“不必了，我心里有数。”叶开又说。
“什么叫不必了？！你血流成这样我能不管吗？我可不想洗床单！外面那么冷，你伤这么重，为什么不先找医馆？”我吼了起来，“你以为你想死就能死了吗？！”
“我骑了很久的马才能回家，在外面呆太久了，想吃你做的面了。而且我也太冷了，想回来暖和一下。”叶开的唇角牵动了几下，他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你的伤好了，我天天给你做面吃。何必着急这一时？”我跪在床前，手伸向叶开的衣襟。血液、冰碴干涸又融化，已经稀里糊涂成了一大片，和胸口的皮肤粘在了一起，我只好又起身去烧热水，端水出来的时候却又泼出了大半盆，滚烫的开水泼到脚面上，我才知道自己没穿鞋子。
“你不知道，我必须回来，不然就来不及了，我要回……”
“嘘，别说话。休息一下。水来了，擦一擦就暖了，就不疼了。”我狠狠咬了咬嘴唇，才让自己完整地说出了这句话。
叶开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明亮有神。
“答应我，不要再去杀人，不管为了什么。你不是一直说要么做个好人，连蚂蚁都不踩死一只，要么穷凶极恶，杀尽天下。阑珊，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做一个好人。”
叶开耗尽他最后一丝生气喋喋地说着，我却封起了自己的耳朵，只埋着头去清理他胸前的伤口，去擦那个已经干涸的冒不出血的洞穿伤。整个人像个偶人一样，只会机械地去做。不听、不看，也不会痛。
我认真地缝起那伤口，又擦干净叶开身上的血迹，取出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把他的头在枕头上摆正，然后我便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还好是冬天，叶开的尸首好多天都没有腐坏，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觉得心脏在无限倍的扩大，扩大到充满了整个房间似的。那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心跳。我的眼泪似乎被这心跳给烧干了，我很想为叶开大哭一场，但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扑通，扑通的，无比的有力。叶开死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回来了。
我就这样抱着叶开，依然觉得难以置信。他死的未免太草率了些。他那么厉害，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了？一个杀手竟然死在了妻子的怀抱里，还絮絮叨叨地叮嘱我要做个好人。好荒唐。
我就这么躺着，希望叶开可以醒来，喜气洋洋地告诉我他已经帮母亲报了仇，以后再也不用当杀手了，或者我死了，我们一起去过奈何桥。其实第一天我便发起了高烧，脚面的伤口已经灌脓发炎，整个脚肿起老高。高烧让我整个人恍惚起来，人眩晕的竟有些兴奋。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突然觉得我应该起身了。我从床上爬下，整个人已经软的无法站稳。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数天水米未进已经会受不了了。
刚煮好的面很烫，我又倒了整瓶的辣油，每一口面吃进去都像无数把刀扎在了舌头上。但我依然吃的飞快，我还有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