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影听罢这句话,只觉四肢冰凉、浑身发抖。她清楚的记得在感业寺第一次见到武则天的情形,也想起了那只让她们注意到彼此的乌鸦,和树上一闪即逝的影子。
袁天罡盯着李淳风看了半刻,冷冷说道:“淳风。莫要忘了太宗陛下对你我的嘱托啊。要铲除武媚,除掉她篡朝称帝的一切可能!”
李淳风挺直腰杆,肃容朝长安拜道:“圣主之命,时刻不忘。她只是入宫,尚无成事迹象,袁兄不必太过担忧。”
袁天罡干笑了两声,“自然,愚兄早已安排好了。让她入宫就出不来!”此话说得颇为狠毒,唐影听着都觉得冷飕飕的。他接着话锋一转,“最近没在城里见到你,此行不过是来探望一番罢了。”
李淳风指指院子里的仪器,“还是老样子,观星研究历法罢了。”
袁天罡捋着他的山羊胡子在院子里转了半圈,突然问:“中元节的时候,贤弟又在何处?”李淳风答:“照例是在长安引渡游魂。袁兄又是为何没来?”
袁天罡双手背后,朝着长空叹气,“我先去了趟南山,等赶回长安的时候就晚了点。”
“山里?”
“嗯……”他眉眼间有些落寞,“有道友说见到白泽出没。我也去凑凑热闹,果然是传说罢了。”
唐影伸开紧握的双拳,看见手心涔涔汗水。她很怕李淳风把白泽图的事情直接告诉袁天罡。谁想李淳风只是淡淡笑笑,以毫不关心的口吻道:“看来它今年也没出现,实在是遗憾。”
没想到……李淳风竟然骗人了。这有点超乎她的意料。
袁天罡释然的笑笑,“天命不可违,你我都再明白不过了。”两人说着又各自陷入沉默。一阵风吹来,树上的大乌鸦嘎嘎叫了两声。
袁天罡拱手道:“愚兄回城了。今日还有些达官贵人等着看相。”
“袁兄过得很滋润嘛。”李淳风含笑打趣。
袁天罡不客气的扬扬眉,“多点路子没坏处。我看星象,最近倒是太平,且养精蓄锐吧。”说完,他轻飘飘的踱步而去,那只乌鸦贼溜溜的在院子上盘旋一周,也跟着飞走了。
他才一走,唐影一屁股坐在地上,所有的血都涌上头顶,迫使她思考。从他们的对话可以得出,二人的使命便是阻止武则天登上帝位,而自己则非要靠武则天修建乾陵才能回现代去。某种意义上,她和他们是不是变成敌对阵营了呢?
唐影扶着墙站起来,看看忙着去做饭的李淳风,心里有些不好受。同时她也有了个疑问。按袁天罡的说法,那天在感业寺出现的黑影应该是李淳风。以他的能耐,难道没有看清楚她就是跟武则天说话的人么?这么久他都没有对她发难,是没认出她?或着根本认为她一个小姑娘不能成什么事?还是……正计划着下一盘更大的棋?
事情往阴谋论发展,她忽然觉得很害怕。颤抖着爬回床上,双拳紧紧攥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想:保不准哪天李淳风就会问起感业寺的事,得赶紧想一个说辞。他是多么忠于太宗她最清楚不过,那本手抄太宗著作《贞观政要》他每天都要默诵一遍,跟看圣经差不多了。
说好了,就能躲过一劫,暴露了没准就葬尸荒野了。
她紧紧攥着怀里装着年表的瓷瓶,里面的宣纸上清楚的记录着武则天称帝的史实。她希望历史的滚滚车轮能带她前行,而不是将她碾成齑粉。
与此同时,漫不经心做饭的李淳风脑子里也转了开来。唐影的担心并没错,他李淳风确实就是那天树上的黑衣人,而且他也清晰的看见了跟武则天对话的唐影,只是因为距离甚远没有听清具体说了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受爱子心切的唐大人之托才去了唐府,其实不然。他,那天躲在暗处看着唐大人一家三口在感业寺后门见面,就算事后唐大人不叫他,他也要找个借口去看一番。
然而,他怀疑的根本不是唐影。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怀疑7岁的女孩会自发自觉的去见武媚。他以为是唐大人差遣她去的,虽然看似多此一举,但不排除掩人耳目的可能。
他与唐大人是世交,很了解唐大人在朝廷乃是一无足轻重、无党无派的边缘人物。更何况武媚是被太宗钦命发配的,谁也不会愿意跟她沾上瓜葛。
于是他没有急着登门造访,而是迂回的摸了摸武家族人与唐大人或唐夫人一家有什么来往目的。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后来,借着唐大人邀请的机会,他欣然前往,其主要目的还是从唐大人嘴里套话。没想到歪打正着的把唐影带回了西山。
今天袁天罡的一番责问,让他重新审视起唐影来。不可否认她是天赋异禀,甚至偶尔会露出超出同龄的智慧与成熟,但要与武媚娘扯上关系真是匪夷所思。
他一边否定自己的异想天开,另一边又担心自己会错过改变大唐命运的细小因素。这样纠结到做完饭,他终于还是决定假装不经意的盘问一下。
饭桌上,唐影已经不似刚才那么紧张。她比往常更演出了天真无邪的味道,而且为了避免李淳风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