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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抒情篇、第二十五节:师情(1 / 2)

师情

从我的记忆中,到我们窝子村教民办学校的老师,都安排住在村里最好的房子。

这是一栋“长五间”的房子。高二丈一尺八寸。有三面是“錾花”点点、青丝合缝的石墙。石墙上还留有不少枪眼。屋顶盖的是大小基本一样、整齐有致的石板。红板黑柱的木楼,还有雕花木栏。第一层屋的地面用青石板铺成。但这方方正正的青石地面,比镶院坝的石块要薄三分之二。好像与房盖板差不多。要进入这栋房子,得从前面走过三进三层的“大财门”,进入大院坝,再上小院坝,穿过一栋长七间瓦房的过道,再进入方石铺成的长院坝后,才能登堂入室。反霸时,这房子被用着普定五区办公大楼。本来,早先就有好几户“贫苦农民”搬进去住。但一听说要调给老师住,就自觉地服从村里的安排,搬到狭窄一些、差一些的其他房子去住。甚至到临时搭建的茅屋去住。

解放初,窝子村的子弟,要上小学一年级都得到四五公里远的陈家寨。实行农业合作社后,才由村里修建了两栋只有一层的教学楼。楼与楼之间有一个操场。北楼左边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屋基地,用作老师自食其力的菜园。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上学的时候,开始仅有一位老师上课。后来,年级增多了,又增加一位老师。两位老师都是跟班上复式课。“高班”读完小学五年级的学生,有条件的人家,就到陈家寨或到县城读初中。直到后来有戴帽中学为止。

记得那时给民办老师的报酬,除了国家有很少的经费和“工资”补助外,主要是由受教学生按人头交“学粮”。好像是每个学年每个学生30斤粮,苞谷、稻米各一半。绝大多数人家给老师的苞谷都是“提子”苞谷,个头大、颗粒饱满;而米呢,都是经过筛选的红米,一颗像一颗的。似乎不这样就对不起老师烧。虽然那个时候,很多人家,连温饱问题都没解决。但给老师的粮,不但要选好的,而且称的时候,称杆不压翘起来心还不肯!至今我记得我的启蒙老师张如熙对我父亲说过:“你们现在恼火(日子难过),称够就行。更何况你们不吃都要拣好的给我!我还真不知要如何感谢你们这份心意!”父亲听了这话后说道:“这地方太偏僻,样样靠劳力,做哪样都不方便。请了不少老师,愿来的很少。你能来,我们都感谢不了!要不,这些娃娃不晓得咋做?走远处去读,年纪小了,又不大放心。只有我们谢你才是。你咋这样说呢?”

那时,做不来的作业去问老师,老师总是微笑着认真而细心地讲解,直到我们点了头,他还怕我们不懂装懂,还要反复地给予讲解,以让我们加深印象。通过引导,我们能够将我们的理解讲给他听,基本正确后,他就会高兴地表扬一下,让我们在他的表扬里渐渐地增加了学习信心。

张老师不但不因大多数学生父母目不识丁,就混日子。不要说吹“预备铃”(用哨声代铃)的时间准确无误,备课、上课、改作业都很认真。每道题,对的打勾,打得一丝不苟;不对的,他一笔一画地改在一边,让学生一目了然。而且只是象征性地打一个小小的叉。看得懂的家长与看不懂的家长在一起摆到老师的认真负责,都会引起由衷敬意。更明显的是,我们刚上小学的时候,理发是由父母用剪刀随便帮我们剪个“马桶盖”。这不仅是带我们去赶远在十五六里外的白岩场不方便,更重要的是为了节约理个发的那两角钱。张老师看到这个问题后,就不知从哪买来手推的理了剪。对作为学生的我们,好言好语的哐我们理发,以去掉头上的“马桶盖”。从此,我有机会跟父母外出作客,不再为头上的“马桶盖”抬不起头了。反而会在表兄表弟面前骄傲地昂起头来说:“这是我们张老师帮理的,该好看啰!”

张老师的这份责任和爱心,让家长们很受感动。因此,不少家长,都就算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表示这份心意,自留地里的嫩苞谷都要拿几个,毛豆也要送一把,洋芋也要选几个大的送去。遇上端午、中秋,能做点好吃的人家,觉得还勉强拿得出手的,都要送点过去。入秋以后,茅草菌、鸡枞菌,谁的家长找到后,首先想到的是要送点给老师尝。

晚上,老师在备课、改作业之余,还会打着电筒,到学生家走访。那时,村里上学的人,没超过三十个,住得比较集中。每到一家,老师理解农民的处境,很随便坐下。多数家长却很惶惑,总觉得自己家中的环境卫生对不起老师。

火煤炭由生产队开工分派人用人力鸡公车推或用马驮。而老师为此会煮上一碗在当时来说很奢侈的面条,并打上两个荷包蛋,放好油盐,以示感谢。这往往让运煤的人连说话都咯咯顿顿的脸红。用桶似的可移动的土沙火的老师,晚上早早的就拌稀煤把火盖了,以节约用煤。

专为老师留着的那块菜园里,常有主动前往的学生家长在那里犁地、薅地、泼大粪的身影。虽然村里为老师备有锄头、粪桶大多数人家、粪当(舀粪便用的木圆形长柄器具)之类的工具,但只要看到老师在菜园里,就会有人主动上前帮忙。

想起年少时的这些师情往事,心里有一种难舍的怀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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