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旸见林阿骞兀自呆立不动,只道他被炮声所惊,便伸手在他肩头一拍,喝道:“若想活命,便快些下岭去罢!”黄添也拉住林阿骞的胳臂,说道:“林大哥,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走罢。”林阿骞喃喃的道:“他……他为何要陷害我……难道……难道他是奸细么……可也有点不大对头……”
索旸不知他在自言自语些甚么,当此情势之下,也容不得细问,说道:“黄添,你带着林阿骞从东侧山道下岭。”他适才见到善保所带之人便是离京时的那两百余名侍卫,心忖:“这些侍卫既已上得山坡,山道之中便无人埋伏,料想从东面便可下岭。”
只听黄添说道:“我原也是这般想法,却要你来多嘴!”拉住林阿骞的手,冲下高台,径往东面去了。索旸莫名其妙地碰了一个钉子,心下倒也并不如何生气,只是心想:“这人如此不识好歹,那也不必多费心思。”抬头看去,见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数千人一齐冲上,声势着实骇人。但这数千人众各属不同帮派,声势虽壮,却也如一盘散沙般,北面一团,西面一群,未结成阵,炮火一起,登时便击了个鸟惊鱼散,溃不成军。全然不如清廷侍卫久历沙场,纪律精严。
有些胆小畏死者固然趁乱逃命,却也有一些江湖上颇具名望的英雄豪士苟且贪生,假模假样地率领帮中兄弟冲上山坡,见对方火铳威力凶猛,便即停足不前,口中大声呼喝,当空虚劈两刀,便此绕过炮弹所击之处,由西北缓坡直窜逃下山。旁人只顾杀敌砍贼,混乱之中倒也没瞧见这些人的懦弱行径,否则心中定然好生鄙夷,性情火爆之人只怕当场便要破口大骂起来。
索旸见红花坪上遍地焦尸,西北缓坡之上更有许多人被炸断了臂股,躺倒在地,大声惨呼,心道:“这些人死有余辜,若能趁机将这一众反贼诛戮殆尽,那可好了。只是目下尚有千余人在围攻善保等人,若要叫他们全身而退,却也着实不易,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
一面思量,一面察看坡上情势,只见手执火铳的五十余名侍卫尽皆身死丧命,被众人乱刀分尸,另有百余名侍卫兀自拼死抵抗,但也都是遍体皆伤,勉力支持,心下寻思:“救人要紧,杀人且不忙。”正要跃下高台,向形势最为凶险之处奔去,却见眼前人影一晃,何指立在当地,阻住了他去路。
索旸心下一凛,说道:“何山主,贵帮兄弟死伤甚重,你怎地不去帮忙?”何指哼的一声,道:“上阵杀敌,必有损折,死几个兄弟,又算得甚么了?”索旸抚掌笑道:“佩服,佩服,何山主果是枭雄气度!阁下若有一天能够身登大宝,那也不足为奇了。”何指脸色一变,道:“索大人此言何意?”索旸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何山主也不必装傻卖痴,故作听不懂了。”
何指怒道:“索大人,有些话还是说得明白些才好,否则何某可担待不起。”索旸向西北山坡望了一眼,见善保和杜度被围在垓心,若再不去救援,只怕过不片刻,便要丧命于乱刀之下,心下焦急,不愿再与何指多所啰唣,大声喝道:“做也做了,又何必怕人言说!”一声清啸,便向何指扑去。
何指自练成《长生真经》之后,武功大进,内力几可说是当世无匹,那日索旸与何指在坪下石厅交手,便没落得好处去,这一次再度交斗,心中殊无半分得胜把握。
只是当此情势之下,即便索旸不愿出手,何指也不会轻易放得他过,心念一动,想道:“高手过招,若有半招占得上风,那便胜败已决。我抢先进招,或能有得胜之机。”因此当先扑向何指,右掌却已凝聚了十成力道,盼能一击奏效,将对方毙于掌下。
何指见他向自己疾扑而来,情知不妙,当下不敢大意,左掌缓缓推出,也是灌注了十成内劲。两人一上来便都拼上了内力,自必是搏命的打法。
只见双掌相触,波的一声闷响,两人掌心劳宫穴既胀且麻,都知是碰上了前所未遇的劲敌。索旸晓得《长生真经》的厉害,一掌拍毕,便即向后跃出,只觉胸口处气血翻涌,难以平静,急忙在体内运了一遍真气,这才觉得好过了些。
但见何指脸上红芒大盛,如要滴出血来,索旸心下一惊,正要跃起进招,却见何指瞋目裂眦,十指箕张,仰天长啸,啸声直冲云霄,巨如响雷,险些盖过了炮火轰鸣之声。索旸心头怦怦直跳,知道啸声之中蕴有深厚内力,倘若内功稍弱,只怕立时便要口喷鲜血而亡,当即收摄心神,潜运内息相抵。
原来《长生真经》之中所载内功心法,隐隐含有四两拨千斤之意,敌人内力愈强,便可激得体内生出与之相抗衡的内息,索旸这一掌劲道威猛,足可开山劈石,刚好便将何指丹田中所蕴内息牵引了出来。
其实何指各处经脉中的真气已然雄浑无匹,这时再将丹田中的内息引发而出,立时便觉体内燥热难耐,浑身上下如被火灼,似要爆裂了开来一般,如不纵声大呼,将丹田中的气息宣泄出去,当真是心肺如裂,难受难捱。杜度所听到的那一声长啸,便是由此发出。
索旸见何指面色陡地变红,与一月之前在坪下石厅中所见一般模样,心知何指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