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人道:“沈乌原是安徽定远抬天帮帮主谢东升的姬妾,后来抬天帮被清廷所剿,谢东升丧命于粘杆处侍卫之手,其下帮众四散逃去,惟独沈乌趁乱逃脱,后又投奔了青帮,得以有一容身之所。此人虽是女子之身,但一手飞镖投器的绝技却是不容小觑,镖镖制人要害,浑不留半分情面,凡与她交手之人,绝少有能躲得开她梅花镖的,因此江湖上便给了她一个称号,唤作‘绝情梅镖。’”
中年汉子道:“哼,谅她再有能耐,也决计射不中严堂主。严堂主一身轻功冠绝古今,哪怕她飞镖再快,也沾不到严堂主衣袖半分!”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将目光投到洪山主座旁一个尖腮小眼的人身上,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承孙兄弟夸赞,在下一点微末功夫,实不足以称道。”
那孙姓汉子道:“我说的是实情,严堂主就不必过谦了。”顿了一顿,又道:“其时众位兄弟见我受伤,本想一拥而上,替我报仇,但我身负严堂主所托,未敢逞一时之勇而误了大事,便即向那黄老儿说道待得日后伤愈,定要再去拜访,跟着便带着众兄弟走了。”
李少闵低声对杨允道:“你爹爹是宏化堂陈堂主属下,他就在那里。”说着伸手指向西首一群人。杨允循着指头看去,果然见到爹爹就在人丛之中,他心下大喜,忍不住便要叫一声“爹爹”出来,但此时天地会众正自商议要事,他若大声呼叫,未免多所失礼,是以只得硬生生地将“爹爹”二字咽入肚里。
张目向厅堂上望去,只见中堂之上悬有一匾,上书“忠义堂”三个大字,额下挂有一副关帝圣像,红脸长髯,绿袍金甲,手执一柄冷艳大刀,凛凛生威,叫人看了,不自禁地从心底生出一股敬拜之意。圣像两旁张有两副对联,上联是:洪气一点,通达五湖四海;下联是:宗发万枝,到处三合横通。
堂前供有十数个牌位,杨允凝神细瞧,见牌位上写着“蔡德忠”、“李式开”、“陈近南”等人的名字,登时想起昨晚爹爹讲的故事来,前五祖及陈近南先生创立洪门,忠义堂前自是要供着这些师辈祖宗的灵牌。而其他牌位上写的也都是吴天成、洪太岁、姚必达等中五祖及后五祖的名号。
灵牌下首坐着六人,居中一人正是强掳杨允来此的胖大师父,天地会之龙头山主洪二和尚,身旁左侧一人则是适才孙姓汉子口中称赞的严堂主,其余四人,杨允则是一个也不认得了。
李少闵见他眼睛直盯着堂前,目光中露出疑惑之色,便低声说道:“你是杨兄弟的公子,将来想必也要入我天地会,现下与你说了,也不算违犯帮规。”见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才道:“那位严堂主名叫严烟,是五堂之中参天堂的堂主;他身旁那位精武健硕之人名叫赵明德,是青莲堂的堂主;宏化堂的陈丕陈堂主坐在赵堂主左侧”说到这里,忽地问道:“你可曾听你爹爹提起过陈堂主的名号?”
杨允摇了摇头,说道:“爹爹少与我说起会中事务,这些人中除了我爹爹和许伯伯外,其余一个也不认得。”李少闵一怔,问道:“许伯伯?”杨允道:“许伯伯名叫许云雷,是我爹爹的结拜大哥。”李少闵点了点头,道:“许云雷是青莲堂赵堂主的属下,他在那里。”指向东首一丛人群。
杨允顺指瞧去,见到许云雷正自凝神听那孙姓汉子讲话,全没注意到李少闵和杨允走了进来,只听李少闵续道:“右手边的两位,身着赤色长袍的是洪顺堂堂主徐炎,另一位……”话未说完,便听杨允一声低呼,眼神中满是惊恐之色。
原来坐在徐炎身旁的那人,秃发独眼,脸上有三道长长的疤痕,疤痕自左额斜至右嘴角,整张脸便如是被疯狗撕挠啮咬过一般,几乎全无完好之处,难怪杨允见了要吓得叫出声来。
所幸叫声不大,未引得众人注意,但那人耳目极灵,竟似听到了杨允低呼之声一般,一只小眼循声望将过来,嘴唇微微咧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似笑非笑地横了他一眼,跟着便转开了目光。
李少闵微微一笑,说道:“这一位是家后堂堂主,诨名唤作张破脸狗。张堂主虽然相貌特异了些,为人却是极讲义气,杨贤侄莫要被他这副可怖的面容给吓坏了。”杨允问道:“那位张堂主怎生得如此长相?莫非是被人所伤么?”
李少闵道:“据张堂主所说,他幼时常与野狼为伍,一日与狼群中的头狼厮打起来,被他抓破了面庞,他恚怒之下,抓起藏于靴筒中的匕首,狠狠朝它心口刺了下去,那头狼王挣扎了几下,便即不动了。张堂主虽然死里逃生,但容貌已毁,却是无法挽回的了。”杨允听了,暗自心惊,定了定神,又道:“张堂主单身只手,竟能杀死一头狼,可见武功是极为厉害的了。”
李少闵摇了摇头,道:“那时张堂主不过十一二岁,又哪里会甚么武功了?他刺死头狼,凭着的乃是一身狠厉凶勃之劲。”沉吟片刻,又道:“不过少年人英勇如斯,也当真世所罕有。”口中啧啧称赞,对张破脸狗大是嗟赏。
杨允吐了吐舌头,心道:“这人样貌奇异,原来其中竟有这样一番隐情。”
李少闵又将各堂堂众身着服色、掌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