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风声愈响,众人行出里许,忽然间眼前现出一个宽敞阔大的石室来。蔡德忠等人暗暗惊奇,举着火把在石室内细细查探了一遍,见里面空无一物,并无任何异状,惟独在石室的墙壁之上有八个洞口,各自连接着一条通路,好似便是蔡德忠口中的地底密道。
“马超兴道:‘看来那九条密道在此联接,只消咱们辨明了方向,便可从九座山峰中的任意一座脱逃而出。’蔡德忠道:‘不错。但就不知哪一条通道是往紫霄峰去的?咱们自黔省而出,倘若向东逃遁,到了海边,无筏无舟,总会被官兵追到;若是往湖广地界逃去,隐身于山林之中,便可叫清兵再也寻咱们不见。’
“胡德帝一指身后通道,说道:‘方才咱们从这条密道中出来,只要顺着与它相对的密道而行,便可到达紫霄峰底……’话至一半,见到九个洞口相互之间并不应对,左首洞口对照着右侧两个洞口,而右侧两个洞口其中的一个,却又对应着左面另外两个洞口,不禁犯了难色,嘿然不语。
“蔡德忠沉吟半晌,说道:‘当务之急是要逃下山去,不论走哪一条密道都不打紧。张近秋率兵埋伏在外,不知山底另藏暗道,咱们早一刻逃将出去,便可早一时藏躲起来。’方大洪心下颇不以为然,说道:‘莫如咱们大伙儿逃下山后,趁其不备,将鞑子兵一举歼灭,这般逃来避去的,总也不是长久之计。’
“蔡德忠道:‘方师弟此言虽也有理,但眼下咱们只有一十八人,即便突施奇袭,未必能讨得了好去。’招了招手,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边走边议罢。’
“一行人走进胡德帝身旁左侧的洞口,赶出数里路去,手上的火把已然烧胤殆尽,马超兴将背上负着的包裹解下,取出六七根火把来,重新燃着了,继续赶路。密道内蜿蜒曲折,当风不止,众人均想:‘这风到底是从何处吹来?恁地密道之中总是风不穷竭?’又行十数里,众人眼前蓦地里一亮,发现竟是来到了一处峡谷所在。谷中风声呼呼作响,有如成百上千人齐吹号角,震得人耳鼓嗡嗡鸣噪,一颗心跳动不休。
“这密道出口位于峡谷峭壁之上,探身下望,只见谷中布满云雾,深不见底,抛了一枚火把下去,红光堕入云雾之中,转瞬便即消失不见,隔了良久,亦不闻回响。一十八人目目相觑,脸现忧色,蔡德忠道:‘原来这密道竟是通往山中鹤雾谷,无怪山风如此凛冽异常。尝闻方丈师伯提起,九莲山中有一鹤雾谷,谷中白雾弥漫,罡风甚劲,有丹顶仙鹤隐居其间,一旦迷失于谷内,除非有登天高翔之能,否则再难逃脱出去。’说到这里,心念一动,想道:“这谷中罡风便吹得再远,也决计难以进入地道十数里深去,料来是地道内自有通风孔洞,才常有微风拂面之感。”
“只听方大洪啧啧两声,托腮叹道:‘这谷中风势劲疾,却是吹不散厚厚的白雾,当真奇哉怪也!’蔡德忠道:‘谷底蕴有浓雾,山风从浓雾之上刮杂而过,自然是吹它不散。’举目遥望,指着对面山壁说道:‘那里便是紫霄峰,咱们须得想个法子到达对面去。’可环顾四下,周围全是坚石峭壁,便连一藤一蔓也无半根,却又如何下得崖来?
“此时天刚露白,晨曦初现,众人将火把熄了,坐在地上思索下崖之策。马超兴道:‘莫如咱们回进密道之中,另寻一条道路下山。九条密道通向九方,总不能每一条密道的出口都在峭壁上罢?’胡德帝摇头说道:‘咱们走了大半夜,方始出了密道,如若返身折回,未免太费时候。待得大火一灭,张近秋定会率兵上山寻找尸首,倘若叫他发现了密道,觅踪寻迹追了过来,咱们再想脱逃,可就难上加难了。’
“马超兴问道:‘那你说怎生是好?’胡德帝寻思许久,未有良策,只得摇了摇头。马超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却不知是否可行。’胡德帝道:‘快说来听听。’马超兴道:‘咱们先到谷底,再援崖而上,便可到达对面山壁……’
“话至一半,便听胡德帝道:‘我原也是一般的想法,可是鹤雾谷中深不可测,咱们如何下到谷底?纵然到了谷底,又如何能够顺利走到对面崖下?据我所知,凡进到鹤雾谷中之人,皆是去而不返,连尸骨亦未得寻。’
“马超兴微微一笑,道:‘咱们将身上僧袍撕作条状,结成长绳,顺着绳子便可下到谷底。至于去而不返云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谷中情状到底如何,咱们谁也没见过,你怎知定会去而不返?’胡德帝还待要说,却听蔡德忠道:‘便依马师弟的法子罢!’
“胡德帝见蔡德忠出言赞可,也就不敢再多有异议,只得脱下身上灰袍,撕作长条,五根一股,结成了绳子。各人纷纷宽衣解带,将上身衣衫除下,编结成绳。过不片刻,众人便结成了一条十数丈的指粗长绳,自洞口边慢慢垂下,直探进云雾之中。待得长绳放到了头,方大洪道:‘我先下去瞧瞧。’胡德帝伸手一拦,道:‘师弟莫急,且叫师兄先打头阵。’说着看了马超兴一眼。
“适才胡德帝言道,鹤雾谷中雾锁烟迷,径迂路折,叫人易进难出,马超兴却以为其是谣言,不可尽信。旁人听了,未免以为胡德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