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庆三十五年九月初八,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这一天对于殷良颜來说,既是幸福的,却也是伤痛的,就在前天夜里,殷文正偷偷命人将她娘的尸身带到故园,草草的埋了,
虽然简雪罗的坟前立了一块上等石料雕刻的石碑,可殷良颜知道,那不过是他爹为了在自己的表舅面前,给自己留住面子,而做的表面功夫罢了,
亲眼看着养育自己的娘亲被一口薄棺掩盖,埋在潮湿的土地中时,殷良颜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她从來沒有如此强烈的想要简雪罗活过來,也沒有如此强烈的产生想要亲手将玉芙蓉千刀万剐的冲动,
“娘,你一路走好,”殷良颜双膝一软,跪在石子铺成的路面上,泣不成声,
殷梨儿陪着她站在一旁,眼眸也已是通红一片,虽然极力的强忍着眼泪,也终究还是沒能忍得住,
“大姐,起來吧,”殷梨儿伸手挽着殷良颜的胳膊,“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哭多了到时候容易伤着身子,”
殷良颜咬着嘴唇,一手扶着殷梨儿,声音沙哑的说道,“谢谢你,若不是你去和爹说,我娘现在只怕还无法入土为安呢,”
“姐姐客气了,我也只能做到这些,只希望大娘一路走好,”
殷良颜含泪点点头,任凭殷梨儿扶着她回到了府里,虽然是深夜,府里却一片灯火辉煌,石板路的两侧,每隔着三尺就会有一个贴着喜字的红灯笼,
烛火闪烁的光彩随着石板路,一直延伸到池塘边,又随着石板廊桥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到处是红色的双喜贴纸,到处是红色的绸布,甚至连假山上也披上了红色的布料,
殷良颜看着满目的红色,只觉得和简雪罗身上那洗不净的血渍一般,一股深深的压迫感,逼迫的她喘不过气來,
殷梨儿同样看着这些红色,也觉得无比的沉重,在如此沉重的时候,府里却沒有半点悲伤的意思,甚至连殷文正也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似乎简雪罗死了让他找到了久违的自由感,每日除了监督着府里的布置外,便是和玉芙蓉在一起,殷梨儿想要调查一下玉芙蓉,居然都不找不机会,
“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帮着大小姐呢,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忘记了,”青黛研着磨站在书桌前小声责问道,
殷梨儿写完最后一笔,宣纸上便赫然显出一个大大的“永”字來,她搁下笔,指着纸上的“永”字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写一个永字,”
青黛在旁边摇摇头,倒是紫苏仔细的看了看,又想了想说道,“小姐的意思是永远,”
“紫苏说的对,就是永远,”殷梨儿抿着茶水,缓缓说道,“我与长姐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一家人为何非要刀剑相逼呢,沒有永远的敌人,也沒有永远的朋友,所以我对应该对她好,你说对么紫苏,”
“恩,小姐说的极是,”紫苏点点头,称赞道,
青黛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也跟着紫苏点着头,
殷梨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有些灰蒙蒙的天,就像是一张生了脾气的脸,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是压抑,
“明天可千万不要下雨才好,”殷梨儿站在窗前呢喃着,
“不会的,明天不只大小姐,还有李家那位小姐都要一同嫁给皇家,所以奴婢觉得肯定不会下的,”青黛心直口快的说了出來,
殷梨儿绞着手帕,总觉得不是很放心,可又说不出哪里让她感到异样,
就这样早早的吃过晚饭,殷梨儿去殷良颜那里瞧了瞧,见她一切安好,也就放心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九月初八,一大早天还未亮时,殷良颜就起來梳洗,因为沒有了娘亲,所以梳头的活便落在了殷梨儿的手上,她认认真真的给殷良颜梳了头发,念过吉祥语后,便帮着她戴上凤冠,
凤冠上那颗闪闪的东珠,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流光溢彩,
“姐姐真漂亮,”殷梨儿帮她在脸部蒙上纱巾后,才从玉竹的手上接过喜帕,轻轻盖在了殷良颜的头上,
吉时到时,喜娘搀扶着殷良颜上了皇宫來的喜轿,沒有简雪罗在,殷文正却沒有让玉芙蓉代替她的位子,反倒是让韦泽兰肩负起府里的一切事务,这消息多多少少让韦泽兰又惊又喜,
她知道自己总算熬到头了,这就是她上位的最好机会,就这样的机会对于她來说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送走殷良颜,府里已是空空一片,徒留着那看了伤心的红色喜字,殷梨儿心头百感交集,自己重生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府里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殷良颜沒有进宫,让她做了替代品,可也因此改变了她的命运,这一次殷良颜进宫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殷梨儿心头反而更加沒了底,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事,
虽然一切都看起來似乎变得越來越和谐,可殷梨儿知道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现象,越是平静的背后,才越是危险的时刻,
自己沒有死,玉芙蓉是一定不会罢休的,就算这次有封未名照拂着,可下一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