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很容易就用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
但这种战法之所以经典,就是因为这样——你明知道对手的目的,却拿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纵然所有人都知道空出的一面是一个陷阱,但处於绝境之中,同时几乎所有人都心存侥幸,觉得自己有机会在被选锋营的铁骑追上之前逃生。
程宗扬叫道:星月湖大营主力已到!弟兄们!我星月湖在三川口以六百破七千,好水川三千破两万,眼下选锋营不过两千,星月湖大营主力一口便把他们吃掉!所有参战的佣兵兄弟,只要齐心协力杀回江州,每人五十金铢!我程宗扬说到做到!
五十金铢相当於十万钱,那些视金铢为信仰的佣兵汉子一下被这笔巨款挑起热血,狂吼著冲上前去,硬顶住了选锋营的攻势。
程宗扬紧张地盯著战局,一边不断下令,指挥众人进退,利用铁丝网和鹿角反覆阻击敌军。忽然,一队军士从侧面杀出,破开选锋营的黑潮,冲进战阵。
被他派去联络孟非卿的苏骁这会儿浑身浴血,神情却依然冷静,他向程宗扬敬了个军礼,出发时一百零一人,目前剩余三十九人。重伤员十七人,已经就地解散。
就地解散是指自行突围,但重伤之下,想在乱军丛中杀回江州,可以想像难度有多大。程宗扬一阵心痛,这个连全是老兵,一战下来损失超过六成,真比割了自己的肉还难受。
其他人呢?
斯上校、卢中校和崔中校带著人马在後面。苏骁道:这一路都是定川寨的溃兵,那些宋军吓破了胆,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来。麻烦的是选锋营。我军被一个营的兽蛮人挡住,卢中校正设法把他们引开,最多一刻钟便能赶到。
难怪没有看到选锋营的大队兽蛮武士,原来是去拦截星月湖的主力。听到星月湖大营的主力再有一刻钟就能赶到,程宗扬放松下来,才发现背後湿漉漉都是冷汗。他撕下一条布料,裹住受伤的虎口,低声道:那个死太监是什么人?
苏骁神情凝重地说道:选锋营都指挥使秦翰。
不是都监?一个太监当什么主帅?
苏骁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低声道:他是皇图天策府出来的。
程宗扬对秦翰的名头不熟悉,民间知道的也不太多。但秦翰的大名在六朝军界却是如雷贯耳。皇图天策府唯一一名太监学员。当时与他同级的少年听说自己要与一个阉人同学军事,没少痛骂那些教官趋炎附势。但第一年,这个死太监就拿了射柳第一、沙盘第一、格斗第一、策论第一……总之那一级正常人最高名次就是第二。第二年,死太监又包揽全部第一,第三年也是,第四年还是。到第五年大家都已经绝望的时候,死太监终於不是第一了——送他来上学的宋主死了,他要回去戴孝。
继位的宋主对这个不务正业的死太监也没多少好感,不久夏州叛乱,就把他踢出去当了监军,等第六年同级的少年毕业,姓秦的死太监已经大大小小打了十余仗,身份也从监军打成直接领军的武将。从那以後,只要宋国有战事,都少不了姓秦的死太监。无战不与,无战不胜,前後一百多仗,每战都身先士卒,单是受伤就有四十多次。
如果换作别人,这样的战绩早就被捧成百战百胜的军神,不过他一个身体残缺的阉人,有一点良知的文人士子都不肯替他吹嘘,那些肯替他吹嘘的,他又没钱给。因此军界之外,没有多少人知道宋国有个堪称猛将的死太监,更不知道他是皇图天策府出身,好看的小说:。但对於宋国朝廷来说,这个太监再讨厌,也是个很能打的太监,不计报酬不辞辛苦,一道诏书下去,立刻出征,打完仗下道诏书安慰一下,随便给个荣衔,连赏钱都不用多给,比一般的将领还好用。
秦翰半个月前接到夏用和的告急书信,通知他当年岳逆的星月湖余孽重新聚集,紧接著朝廷的诏书和枢密院的调兵文书一道送来,口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似乎朝廷很不愿意让一个太监领兵,但看在先主的面子上,赏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秦翰没有什么废话,随即出兵。他先从云水行至丹阳,再沿宋境南下,一路夜行日宿,没有惊动任何官府。
定川寨的烟花和火光被藏锋道人等人施法隔绝,金明寨一无所见。秦翰的选锋营从北而来,正看得清楚。两千军士立即全速出动,赶在龙卫军全军崩溃前,给了星月湖致命的一击。
秦翰的丈八蛇矛与孟非卿的天龙霸戟战在一处,身边数丈范围内劲风如割,远远看去,只见黄沙飞舞,几乎看不到两人的身形。
侯玄仗槊深入宋军阵後,靠一人之力与选锋营的亲兵猛将缠斗,阻止他们攻入战阵。铁丝网多处破损,如果不是刚才抓紧时间钉在地上,这会儿早己散架。
程宗扬把苏骁带来的人手全部投入进去,拚命挡住选锋营的攻击。
这一刻钟的时间分外漫长,程宗扬几次都忍不住怀疑闹钟是不是坏了,竟然还没到时间。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高呼,日出东方!
战阵中残存的军士立刻振奋起来,齐声道:唯我不败!
选锋营的战鼓